第二天上午专业讲座,丁一和那个台湾教授都作了报告。吃中饭时,丁一有个回国的研究生在外地工作,这时专门赶来相见。台湾教授夫妇端着碟子来到他们桌前,参与进来谈话。他们说下午想到周庄去玩,打出租车太贵,想邀请丁一和他的学生一起去,合起来乘车可以省不少钱。丁一说下午还要继续开
丁一在旅馆门前下了车,进去在前台登记了房间,然后坐电梯下楼到餐厅用餐。在餐厅里,他碰见了从其它学校来的评审小组成员,大家坐在一起喝着啤酒聊天,交流着学术界动态信息。说着说着,慢慢大家不约而同地提起现在经常收到中国发来的学术会议电子邀请函,有几个还真去了。丁一问他们对会议的感受如何,他们摇着头说不怎幺样,交了许多钱,会议水平低下,唯一有点意思的是会议期间安排的旅游节目不错,中国人热情。这几个人交换着各自对中国的看法,他们对中国的开放程度和现代化一方面大加称赞,一方面感到迷惑。丁一问他们以后还去不去参加这类会议,他们大部分摇摇头,但是有个身体硕胖的大胡子却连连点头,说中国的女孩子不错,性观念开放,让人迷念,然后哈哈大笑,让丁一很反感。他们问丁一去不去参加这些会,丁一说自己也经常收到这些邀请,几乎每天一封,但他从来不去。大家问为什幺,丁一说那是中国特色的会议产业化,用会议的形式赚钱,浪费时间。那个大胡子说其他国家也有,比如美国的名牌Keystone会议系列,会议质量高,是真正的顶尖学术交流,不像中国的会议这幺多这幺乱。
听他们聊得热烈,丁一脑子里呈现出了一副另类海鸥景象。用会议做诱饵,将成群的洋海鸥引诱飞越太平洋,然后散落在中国不同城市里的各个会场。很早的时候中国请洋专家到中国讲学,组织学术会议,确实是为了学习国外的先进科学技术。可是现在不是这样了,现在出国方便,要学习国外的先进东西大可到国外参加会议,顺带公费旅游,一举两得。在美国的科学年会上,丁一常常看见许多从中国来的学者,将图解挂幅一挂,人就不见了踪影,逛市区去了。现在中国组织学术会议目的明确,也是一举两得,一是让哗哗的美金进了中国会议主持者的腰包,二是成为自己积累炫耀的学术资本。听说这很赚钱,各家都纷纷效仿,一哄而上,于是出现了现在中国国际会议泛滥成灾的局面。以前是大城市举办,现在二线城市也举办,甚至不起眼的小地方也举办,乱发电子邮件到处拉会员,收费不低。丁一每天打开电子邮箱,面对一封封热情洋溢的会议邀请函,极尽推销之能事,末了一定加一段会议举办地的风景是如何如何优美。看多了,丁一开始讨厌起来,现在是连看也不看,直接垃圾。中国各地都修建了非常漂亮豪华的会议中心,越修越洋气,互相攀比。
第二天丁一坐飞机去华盛顿DC参加NIH科研经费的小组评审。出了机场,他叫了一辆出租车,去Bethesda附近Studysection定下的旅馆。沿途车流拥挤,但很流畅。远处华盛顿纪念碑在蓝天里矗立着,国会山庄,白宫,还有林肯纪念堂从眼前一一闪过。丁一每次经过这里,都能感觉得到这个国家的心脏脉搏在跳动。这个国家和中国一样有着强大的生命力,国富民强。他非常庆幸自己和世界上两个最强大的国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它们之间往返是自己的荣幸。
谈了两个小时,谈得很愉快,合作意向浓厚。在窗外深沉夜色环绕中,Margaret向丁一讲述了她家族的发家史,一个既遥远又让人心动的故事。末了Margaret邀请丁一有空到她家里作客,大家做个朋友,丁一欣然应允。临别时,两人互换了名片。
晚上开幕式时打开花名册,丁一发现自己倒被列成了国际知名专家,还有几个上当的国外教授也榜上有名。丁一身旁坐着一对从加州Davis校区来的台湾吴教授夫妇,一口台湾国语娘娘腔。夫妇俩时差大概没有倒过来,一面吃着丰盛晚餐一面眯缝着眼和丁一东拉西扯,刨根问底地打听丁一的来路。其间会议主持人来到他们桌前,看见他们非常惊讶,调侃说前两年是不是没有玩够,又来了。他们努力睁开朦胧双眼勉强打着招呼,干笑者说是的是的,大陆地大物博,要多见识见识。主持人不太想理他们,回过头来和丁一握手,相谈甚欢。台上表演四川变脸剧目时,男的呼噜声微起,口水下滴。
正说着,一个以前见过的台湾教授进了餐厅,他也是评审小组的成员。一见丁一,台湾教授愣了一下,但马上打起了招呼,然后顾左言它。台湾教授的出现让丁一勾起了一些有趣回忆。早年间丁一去过一次中国的这种会议,发现那是一种纯粹的骗局。开始对方邀请非常热忱,丁一推脱忙不能去。可是会议组织单位反复邀请,列了国际上许多知名专家的名字,是一个高水平的国际专业会议,而且免费提供星级宾馆住宿,于是丁一答应了。会议在上海漕宝路一个旅馆兼会议多功能中心举行,由上海某名牌大学下属一个知名附属医院举办。到了会议中心入住,会议的工作人员都是在读研究生。相问之下,丁一发现那些知名专家一个也没来,原来是个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