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床上的褥子和床垫取下来,为难地看着那上面的湿痕,并为此感到苦涩。
但是又有一点点甜掺杂在里面,尽管他知道,这多半也只是他的痴心妄想,他这是在想屁吃。
他把床收拾好,用手丈量湿痕范围,考虑怎么拆开清洗,唉,摊上个小魔头,他能怎么办?不还是要笑着把烂摊子交给自己收拾?
于是在她美滋滋地抱着全新的床单被褥走进来时就看见他赤裸身体将床垫移到侧面,“让我来吧!”她想也不想,把床单被褥往床上一扔,就要让他坐着休息,他盯着她看了三秒,无奈。
“可算了,你一个女生,把这些重活留给我干吧。”
“我也可以的!”
“我不可以看你干这种活,你的手还是用来画画好看。”他身上的彩绘没有被洗掉,此时仍然是模型的样子,只是没了床单相衬,他的身体在卧室的大背景下就有些突兀。
“好吧。”她泄气地低头。
“乖。”
她悄悄地在笑。
后来的日子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他基本担任了她私人保镖+私人保姆+私人床伴+私人模特,日子一天天地过,两个人默契地决口不提告白的事。
其实是他不愿意,每次只要她一开口,他就要想方设法逃避,直到某一次,她爆发了。
没有撕心裂肺地指责,没有冷嘲热讽,她只是一个人坐在衣柜里流泪,她不想让他再哄她了,她明白,他们怎么走才是最好的,可是为什么不能搏一搏呢。
他找了她一天,两天,第三天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梦该醒了,美梦做的太久容易让人忘记自己在做梦。
他嘲笑自己蠢而不自知、痴心妄想,但是他祝福她,能够得偿所愿,他们从不般配,也不是什么狗日的灵魂伴侣,从一开始,他们就只是嫖客和男妓,理应如此。
他准备走的那天去了她的画室,画室被他打扫得一尘不染,所有工具都是按照她的习惯摆放,他看见一本16开的速写本,里面每一张都是他。
他觉得自己挺丑的,但是在她的笔下,他在发光。
“哈哈。”他在笑,却有眼泪滴落,他擦了擦,抬头。
他做了一件鲁莽的事,鲁莽程度大概直逼她那天邀请他成为模特的事,他在她速写本为数不多的几页白纸上花了她。
他没什么天赋,画出来的画没有她那样带着灵气,也并不精准,他就是在画她。
空气刘海,长发披散,白色裙子,白色运动鞋。
普普通通的装扮有了她就不一样了,她是……小公主,他笨手笨脚地在那个大头娃娃的头发上填上小皇冠,然后把那一页合上,在走出门前,他看见了一脸菜色抱着黄瓜在啃的肿眼泡憔悴小公主。
肿眼泡的小公主抱着黄瓜在啃的画面太过悲惨,下一秒仿佛就能唱出“小白菜,地里黄……”这样的曲子,他第一次主动抱住了她。
“哇哇哇……”小公主紧紧抱住他越哭越大声,“你怎么能不找我,我等了你两天。”
她缩在衣柜里等了他两天,傻到连张纸条都没留下,他哪里能想到她一个大活人一声不吭躲在衣柜里,由此证明,不要在躲猫猫希望对方找到自己时搞骚操作,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她一个人窝在她自己的衣柜里。
“我在衣柜里等了你好久!”她哭着说。
“……”他心里叹了口气,他还能去无缘无故翻女生的衣柜吗?但还能怎么办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结果反而是她在不停道歉,他笨拙的安慰她,想要帮她擦干眼泪。
他这次再也没法逃了,他逃不出去了。
“我喜欢你。”他单膝跪地,没有玫瑰和音乐,没有起哄的人群,什么也没有,他只是说出了她想听的话。
或者说,那是他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