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神秀阻拦,又引走门卫,宁如踮着脚一气儿溜出大门,借着月光仔细辨别方向,按照荀如说的那样,直直往城隍庙走去。
凉城停了风雨,夏日积蓄已久的热气从青石板下丝缕蒸腾而起,水雾直往宁如脸上冲。街道两旁门户紧闭,她只能找出一点幼时偷跑出来的印象。间隔挂在檐边的绯红灯笼逐渐氤氲,像沾水抹开的胭脂,无声告诉她,雾越来越大了。
宁如忽然心里一动,回身向来时路望去。那一点儿不舍得在看到宁府宅院中,那座高高的塔楼影子时化作厌恶。隔得这么远,都仿佛能看到里面的糜烂景象。
当下她就下定决心,朝左拐进小弄堂里,直走穿过三四条街,才闻不到那似有若无的胭脂味道,这么闷头一走,再抬头就发觉已经到了。
凉城城隍庙荒废许久,浮动的雾气中,依稀可见门板上曾经彩绘的门神。说来也巧,这间城隍庙就是宁如以前带着家卫砸的,她现在还记得自己把里面土地神像扔在地面上的那一刻。
但她已经想不起来是为什么了。
此刻,宁如抬起头,发现城隍庙前的两盏灯笼竟然是亮着的,惨白的烛光照亮横额四个大字。
你可来了。
她原地静立了一会儿,夜露深重,没过多久身上的夏衫就黏哒哒地贴在身上,而荀如还没出现。
想到情郎,宁如终于慌了。
荀如自称是从西边的岚越小山下来的,他与宁老爷说的是与宁府有缘,但与宁如说的却是另外一套。
他说他此次来是为了参加鬼市,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消息,有道家宝物落入这里,于情于理他都该来此一探。
而他也说,要是她实在是害怕,就先进城隍庙等待,他已经全部收拾好,至少可以避一避风雨。
宁如冲庙门拜了拜,推开老旧木门,就见厅内虽伸手不见五指,但中间桌上点了一盏小灯,不知怎么的,看上去十分温暖。
她一步一步走进黑暗中,又凑近那团摇曳的光线,最后坐到凳子上时,整个人都仿佛喝了酒似的,木愣愣盯着那团火光,歪着头越凑越近,最后整个身子往前跌去。
若是有人在场,就会看到宁如满脸酡红,整个儿仿佛被烛心吸了进去,眨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宁如也并不是毫无察觉。
跌入烛心那一刻,她仿佛听见有人嘻嘻一笑。
是给这个小娘子套金项圈,还是套银项圈呢?
宁如是被迫醒来的,她才一醒来,身前的人就赞道: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不错,上等。
一双手捧着她的脸,那双手冷得像是冰,指腹粗糙,声音好听却吐字生涩,带着奇怪的嘶嘶声。
奇怪,当真奇怪。
宁如想。
她整个人如同泡在温泉水中,提不起劲来,连精神都松乏了,竟是难得的轻松舒适。
她费力看去,只见大片大片郁郁的紫色中,唯有她面前人的脸庞白得晃眼,怎么也看不清长相。
但她倒是不害怕
甚至还有心情思考一些事情。
她之前,在做什么来着?
那双手摸摸她的脖颈,又自上而下抚摸她的身体曲线,明明没有去解衣带,那身衣物却随着那人的动作散落开来,露出少女过于成熟的身体。
光看脸来说,她的年纪还未到知晓情事的年龄,神色之中也是稚然的青涩。然而,这具仿佛任人采颉的肉体在破碎衣衫上懒懒舒展开,让人不由自主地伸出手,鬼使神差般在那沉甸甸的奶子上揉了几把。
宁如本就昏沉的脑袋中闯进一股似痒似麻的古怪快感,不由自主摇了摇头,去推那人:难受
她的动作这般轻,嗓音又是软的,听上去并不像是拒绝。这样的一个抬手动作,软绵绵的胸脯更是挤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倒是十足诱惑。
青哥在旁看直了眼,拿着纸笔写到一半,就来回在她脸上与身上打转,只觉得这单子卖出去一定会赚。不少大人都好这口,等他抽成够了钱,就在地府买套房子,也算是安定下来了但首先得伺候好监察的大人才对。
一想到美好未来,他就愈发眼观鼻鼻观心,视若无睹地抽出另外一张单子,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大人您看,这张单子要不您也替这位小娘子填了?
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项目,从体味,肤色,有无伤疤黑痣,到手感,敏感度,体感一应俱全,堪比人间皇帝选妃子。
青哥把纸一递出去,就盯着脚尖发呆。
良久,一只手伸过来捏走纸张,对他挥了挥手。
这就是同意了,青哥大喜过望,为他们轻轻带上门。
房间里霎时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