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敛密集的吻落在枪身上,他与元素枪极为适配,这段时间多亏了此枪他与季悯才能一次次化险为夷。两人身上挂着不少伤痕,他们出行未驾驶机甲,只匆匆往载具里扔了点防身用品。
季悯抛给他罐能量饮料,张敛痛饮半瓶。百香果的味道绽放在喉管中,大量糖分齁得他长长“啊”了声。季悯喝着汽水,嘲笑他猴急的样子一点看不出本事。
“那是,能让人随便瞧的能叫本事吗,”参杂着嘁声,“这就是你说的旅游吗?真刺激。”
季悯将枪支别在腰带上,“习惯就好,旅行嘛,死几个人很正常。回不去了也正常。”
“赚这么多钱,不惜命可不行啊。”
“跟钱没有关系。死亡对我来说是解脱。”
“别啊,你看我都叛国了,”张敛在掌心转动枪身,“你要是死了,我这一身本事在成为金丝雀这段时间里忘得一干二净,到头来岂不是要跟着你下去。”
季悯取下瞄准镜,“你会好好活。”
视野范围内有活物掠影,张敛动作快过思考,一发子弹将其当场击毙。二人对视一眼,季悯在前张敛在后,架好姿势随时打算反击。
近看,树丛中流窜的是只黄鼠狼。张敛那一枪正中头部,季悯将它拽进深林里,抓几片枯叶算是埋葬好。
张敛抱着他的枪,确认暂时平静后吹声口哨。林中惊飞几只鸟,张敛拍拍肩,“走吧。”
二人互相上药的功夫,张敛的嘴没闲着。
他阅历丰富,跟季悯这种上前线经验少又稍微懂些行业知识的人交流很舒适。不需要深度剖析解释任务的意义,季悯跟下达指令的长官属于同一阶层。
“原本是做雇佣兵的,后来这行不赚钱了,我就去当了兵,”
季悯正替他绑绷带,张敛便拿肩头撞撞对方掌心,“你那位呢,怎么去当兵了。也对,听说你们赤雁全民上前线,老弱妇孺也去吗?”
“是的,都上。”
“他们有战斗力吗?直接上战场不是送死吗?听得懂指挥拿得动枪吗?”
“有战力的上前线,细心的去后援。年纪大的种地,活着曾经是我们最大的梦想。”
季悯喝口汽水。赤雁的战争打了太多年,从刚开始的自卫战争逐渐演变成对其他星际的报复。是是非非纠缠在染缸里,没有任何一方无辜。
“你们不是收复失地了吗,怎么还在打?”
她指了指自己。张敛也盯着她的脸看。
“你知道……战争,一场全国性质的战争,会给人带去多大的痛苦吗。”
她一字一顿:“惯见生死,麻木不仁。集体利益当先,忍痛割得早已不是爱,是块没有感觉的肉。”
“现在应该算是战后修复,国泰民安。”
“一顿吃多了积食,可以少吃一顿给消化留下时间;错过一场日出,只要再等待一个晴天,就可以在云海里弥补这份遗憾;土地过度开垦,可以几年不用缓和。那人呢,人半死不活,还能朝气蓬勃吗。”
“你才二十来岁,还有机会过上平平淡淡的生活。”
“你和他长得真像啊。不需要仔细看,你站在我面前,我就知道你跟他完全不一样,”季悯笑了笑,“裴孤菡拿得起放得下,在这方面你跟她应该会有话聊。”
“但是我不行,我就是做不到。忘不了,不想忘。”
“他可是我的初恋。”
她放下饮料瓶,十指交扣,“放在旧社会里,会不顾父母反对私奔的,跟我许下一生的人。”
“私奔?你看起来可不像会做出这么出格事的人。”
“你觉得我是什么人?”她的笑一如既往温和,“脑子有病的冤大头?被人骗得白耗一生的傻子?还是子承父业的富二代?沾着点矫情的恋爱脑?”
张敛挠挠头,“也不至于这么贬低自己。”虽然他确实这么认为。
少女指着北方鸣笛,“十年前,赤雁中心广场的那面旗,是我插上去的。”
十年前,那时候季悯肯定还没分化。不过十年前已经能扛动二十公斤的旗帜,想来定不是乖乖女的类型。
“你没去参军吗?”
“去了,没去成。他顶着我的名字跑了,死都用了我的名字,”季悯托着下巴,手肘支在方向盘上,侧着脸看他,“参军前一晚给我心理疏导,说我哪里哪里强,更适合做高精尖的人才,把我唬得头晕脑胀。最可气的是他信誓旦旦告诉我他不会去参军,要跟我一起走行政搞科研,结果走之前给我留了个条。说要把我的名字留在光辉万丈的名人墙上,让我流芳百世。”
“我做过最痴傻的事,就是这次信了他。”
“信他会回来。信他荣耀披身,信他顶着我的名姓,在国泰民安的未来与我相爱。”
“……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