栏上一掌免血光,楼下四声当啷响。林锦踏入客栈的起步就已蓄势待发,隐隐杀气瞒不住赌命台上的快剑。连日的生死之斗令他锐气沐身,弦上箭发的紧绷不过是常态。他的警觉又救了他一次。剑鞘横面,他拔剑很快,挥剑成影,简单的身法干脆利落。一声,二声。分别向他左眼、右眼突袭的两支铁篱钉被雁鸣剑身挡去。暗器这种东西,向来攻其不备,出手便夺要害。三声。这支的目标是他的咽喉。林锦腰身一下,手腕转出一个剑花,暗器被迫减力,锋利的钉刺擦过剑刃,尖利剑鸣短短一刹。四声。险险稳住身形,那方铁篱钉乘胜逐北,多簇连发直取落脚之地,一层一层压力迭加,封他进攻之势,乱他身法配合。林锦只来得及击退头一排暗器,而后连连后撤。接下来,五声?不,没有第五声了。白游生藏匿在暗处,铁框面具包裹着全脸,唯余两只出人意料清澈的眼睛耽耽虎视。他屏息躬身,被毁的绸缎长衫仍不舍脱下,全身劲力皆聚在完好的左袖。真气涌动,此刻,这身水袖不再是平常用来招揽客人、表演夫妻双双把家还的荒唐物了。右袖胭脂扣,左袖铁篱钉。它本就是他在赌命台上立足的倚仗。不求战无不胜,但求自保无碍。直到半个月前,他第一次吃大亏却是败给了这小子。和气街的赌命台上,与这生脸剑客仅仅一个照面,白游生试探性地,刚发出左袖的胭脂扣,珍珠般的小暗器瞬间被一剑劈成了两半。而后这剑客像是疯了。步步紧逼,处处死手。求饶无用,认输没门,魔怔了似的,非逼着他继续打。一把一把的铁篱钉能避则避,一颗一颗的胭脂扣不躲不让。明明内力不如他,但凭着渐入佳境的剑术,诡异的剑势配合身法,将他的胭脂扣尽数损了不说,最后竟在他慌乱跳下台之际,直接把他的右袖留下,碎成破布。欺人太甚!想到这里,白游生冷笑,旋身袖起,最后一支特殊的铁篱钉被无情地推出。
他观察了这神经病好几日,发现他每日都混在赌命台上。他的剑越出越快,他的打法越打越疯,不避伤,不惧险,整个人就好像……沦陷在了生死之斗里。所幸他的剑法还是那套普通无奇的剑法。白游生蹲守了一段时间,并没有怎么困难的,琢磨出了破剑之法。他胜券在握,卷起水袖,注视着最后那道比其他铁篱钉更为精巧的暗器撕裂风口,以刁钻的角度,斜斜地朝剑客的右手钉去。是的,这才是他的目的!之前的所有都是幌子,只有这一支才倾注了真正用意!招式已拆,剑势被扰,后力未继,有退无进。天赐良机更待何时。林锦败退得毫无思索的余地,他几乎是被赶在了客栈门口。雁鸣剑身震震,手心发麻,可他并不因为险境而气馁惊惧,甚至前所未有的,他有一种离奇的新鲜快感。自昏迷后就被莫名压制的内力泄洪而出,他运起心法,血液仿佛被烧得沸腾,一呼一吸难以收束,雁鸣的轻颤也算叫嚣。他英俊的脸扭曲骇人,低声说出了今日的第一句话。他说:“我讨厌珍珠。你,你们,通通受死。”语毕,特殊的铁篱钉已飞至,微尘炸开,钉身竟爆出了一束子钉,子钉倒刺勾起,并排连接,篱笆栅栏似的模样,足有一虎口的长度。这样近的距离,这样毒辣的机关,怎么逃,如何避。“哥哥!弃剑脱身!”女子急促的呼喊格外引人瞩目。不弃城已经许久没人敢私斗了,客栈里的众客早作旁观之态,默契地退到一边张望,眼下他们纷纷闻声抬头。同样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清静和尚立马后退两步,一脸不该有的吊儿郎当相立马变得木讷痴呆,他垂头似在自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楼下林锦的真气骤然暴动,他充耳不闻,字字泣血:“你怎敢辱我!你怎敢辱我的剑!我乃林氏嫡子,我会一鸣惊人,会一飞冲天!”他双手握紧,出剑,动作快得清静都惊异了一刹,但也只是一刹。蜀中唐门的左右鸳鸯袖,右袖胭脂扣缠人,左袖铁篱钉伤人,双袖契合,称得上长剑的克星。虽不知东南角落的遮掩之人为何不使右袖,但此番一看,分明有备而来。毕竟这人不仅重新改造了左袖铁篱钉,还吃透了剑客的招式。清静一眼下定语。剑客休矣。:p○18red「r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