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诛仙台的一瞬间,云枝看见晏无情身形微动,似乎是向他奔来。
只一眼,他便被琅琊身上暴起的黑雾遮住了眼,然后便什么都瞧不见了。
……
魔族向来阴冷沉郁,不过近日换上了大红的绫罗绸缎,学着人间的样子张灯结彩,只因为魔皇自九重天上掳下一位神君,二人要结亲了。
“君上风流啊,据说那位神君是个冷美人,长得唇如点朱,眼角藏情的……”
酒馆里鱼龙混杂,多多少少都在讨论魔皇的婚事。
酒醉上头,有人压低了声音笑道:“听说,那位神君已经有孕了……”
“再冷的美人,到了床上,还是得化成一滩春水。”
他们嬉笑着,全然不压低自己的声音,身边有人一言不发地起身,手指一弹,不出三息,整桌魔人全都吐血暴毙而亡。
没人关心谁杀了他们,魔域每天都有人杀人越货,死一两个不足为奇。
晏无情走出酒馆,站在街口望向魔皇的宫殿,冷笑一声。
他面色苍白,看上去像一只郁郁的伥鬼,混在魔群里也毫不起眼,偶尔有魔人嗅到他身上的血腥气,也只是回头张望,没有上前的意思。
血是顺着他脊柱向下淌的,淅淅沥沥,钝刀割肉似的疼。
从诛仙台上跳下来,等于生生剜去一身仙骨,散尽仙力,此后与凡人无异。
晏无情寻了个暗巷窝着,吞了一粒补药,调理半息,至少把血给止住了。
他从怀里掏出卜卦的铜钱,带出来一截明艳的红绳。
是云枝束发用的那一段,揣在心口,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晏无情不动声色地塞回怀里,顿了半晌,又把那截红绳掏出来,低头系在自己小拇指上。
……
长生殿内的灯光昏暗,染上点洗不净的暧昧,琅琊趴在云枝床头,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已经有一段时辰了。
琅琊生得精致又明艳,眉眼间是藏也藏不住的妖,像只多情的画皮鬼,黏在云枝身边,甩都甩不脱。
他伸手摸上云枝小腹,勾着他的腰带问:“你的孩子,是伤我的那个男人的?”
云枝被他护着下来,浑身上下并无任何损伤,此刻被他定在床笫间,动弹不得,神色恹恹:“是不是的,有什么区别?”
“如果是,我就把这孩子生掏出来,”琅琊说着,笑得更开怀:“谁让他爹捅了我呢?如果不是他的,我还能留这孩子一命。”
他疯起来的时候看着癫狂,可云枝不吃这套,懒懒应了一声:“是他的。”
琅琊的笑声戛然而止,兴味盎然地看着云枝,盯了半晌,才又缓缓开口:“我真是生气,云枝,你偷怀别人的孩子,叫我怎么办?”
“我与你从来没关系。”
云枝瞧上去依旧冷冷淡淡的,琅琊眼底便沁出点恶意:“可是你孩子的爹捅了我,很疼的,你该怎么赔我?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指尖缠上云枝腰带,一扯便松,琅琊满意地感到他绷紧了身子,低头飞快地在他颊边亲了一口。
“我要给你换套衣服,这套是白的,上次你来杀我,穿的也是一身白衣。”
琅琊说着,衣料立刻碎成布片,他站起身,手指一勾,便化出一套飘逸的红袍。
“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