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衡林城被夜色笼罩,银盘似的月亮高悬在漆黑的夜空里,深秋的寒风顺着穿城而过的河流吹向岸边,与拥挤人潮散发出的热闹碰撞,消弭在空中。
今天是月亮节,雍和王朝的传统节日。
这一天,囿于宅院的男子们或带头纱帷幕,或面围纱巾,借着赏灯的名头,与心上人在婚前难得地见上一面。
没有婚约的男儿也会在这日坐上城里最大最高的酒楼“秀珠楼”,坐在厢房内看底下的女子争相在赛诗会上展露风采。
若有看上的,隔日派人去探一探那女子的意思,若是两家都无什意见,那么原本待字闺中的男儿就要着手准备自己的婚服,为来年——亦或是再后一年——的婚事做准备。
小孩儿一般不会被允许放出来,热闹的地方总是会有些鱼目混杂,比如说偷儿,更可恨些的便是拐子。
不过这也够热闹的了,待到月上中天,五颜六色的烟火花一样在空中绽开,沸腾的人声将本该陷入沉睡的城掀了个底朝天,欢呼声、乐声、有情人窃窃的私语声绕成一大团的热闹,往其他地方扩散着。
不过这个节日与在于府的大家都没什么干系。
于郁端坐在自己的院子里,抬眼望了望传来声响的街市方向,嘴里的东西顺着茶水咕噜一声落进了肚子里。
她的手把着一盏只剩半杯的茶水,没过一会儿,又被咕噜咕噜地饮下肚去。
口中酸中泛苦的古怪味道被茶水带走,残存下来的苦味与茶香缠绵。
于郁想了想,记忆中关于这一天的回忆大都不怎么愉快。
不,应该说,愉快的只有她一个,其余人不过是强颜欢笑、暗含怨愤地由着她作践罢了。
今日实在不是一个摊牌的好日子,她坐在这儿想了半天,也没下了决定。
下腹像是有谁气势汹汹地锤了一拳她的肚子,于郁不自禁弯下腰,捂住肚子,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不能再拖了。她觑了眼在暗处侍立的少年,唤了一声,“叶欢。”
“婢子在,”叶欢低眉顺目,从阴影中跨出,“于主有何吩咐。”
粘腻的肉块在口腔中翻搅,振动的喉头通过薄薄的唇舌发出声响,拟好的话语在吐出时转了个弯,“你恨我吗?”
叶欢好似惊讶地想要抬眼看她,浓密的睫羽翻飞上下,垂落在离于郁几步远的地上,“奴不敢。”
他近几日瘦极的腰腹被宽长的腰带缚住,削瘦的腰肢与起伏的臀线在衣物的包裹下显出几分精细打扮后的诱人。
那两瓣抹了胭脂的唇嫣红,说话间湿润而红艳的舌在洁白的齿下一掠而过,从齿关咬出来的词又轻又缓,直痒到人的心头去。
男色诱人,于郁却恍然不觉,她低叹,不再询问而是以一种肯定的语调说道,“你恨我。”
“但你恨的不仅仅是我。”
前一句话还没让叶欢有何反应,后一句却像是踩了他的尾巴,让他惊惶地抬眼,张嘴欲分辨些什么。
“奴……”
于郁朝他压了压手,示意他不必辩解,她最后再听了听街巷里热闹的声响,起身掸掸两袖,弯唇温声道,“无事,我只是心血来潮罢了。”
“今晚你跟着我,子初未见我,你便先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