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觅见江妤一路闷不吭声,只得先开口道,“江夫人可有主意去哪儿?”
江妤随口道,“良城哪哪儿都是风景,随处走走便是。”
司徒觅浅笑道,“江夫人一如往日般随性。”
江妤顿了一顿,道,“往日我是什么样,司徒公子倒还记得。”
司徒觅声音略沉道,“有些时光,即便平淡如水,却是刻骨铭心。”
江妤彻底怔住,有很多话想说,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只得快步往街边走去。
司徒觅跟上她,又沉闷地走了半响,见路边有卖水果的摊贩,忙道,“炎暑酷热天带我走了这么久,妤儿是否渴了?”
江妤停步,肃然道,“司徒公子如此称呼我,于礼不合。”
司徒觅歉然道,“我并非有意冒犯夫人,一时顺口,请夫人见谅。”
江妤看也不看他,“我不渴,司徒公子若想吃水果解渴,请随意。”
司徒觅又再浅笑,“江夫人仍是心直口快的性子。”
江妤蹙眉,以沉默相对。
两人顶着骄阳游逛半日,实无所得。还是司徒觅先开的口,“午时将近,先用饭再逛罢。”
江妤随他走进一家酒楼,堂中摆着七、八张饭桌,挺阔。
司徒觅选了张靠里的桌子坐下,原想着里边安静些,能同江妤心平气和说几句话。但好巧不巧,隔壁桌来了两位称兄道弟、交情匪浅的客人,看起来一个像经商的小老板,一个像打工的大伙计。
司徒觅问江妤想吃什么,江妤只说随意,司徒觅便点了她从前爱吃的什锦汤,蒸排骨,松子鱼,红烧鸡,煎豆腐,炒莲藕,还特地给她点了碗酒酿圆子。
江妤略微皱眉,几时被他掌握了主动权?
“点的太多了。”
司徒觅满上她杯子里的茶,“许久不曾同你单独两个吃饭,自然要吃得尽兴才好。”
江妤心情复杂地看向茶杯,不知他屡屡失礼的言辞是何用意。感念过往?从前可笑至极的天真愚蠢,她根本不愿再提。
不同于她与司徒觅之间的话不投机半句多,隔壁桌可谓是聊的热火朝天,话题从家中闲事,转到城中近来新鲜出奇之事上。
大伙计兴致勃勃道,“显见着这天越来越热,难得有风。昨日我答应女儿去郊外放风筝,但原先的风筝挂在树上扯破了,我便带她买个新的。哪知逛遍了整条街也没找到一家卖风筝的,原来那几家店都去哪儿了?”
小老板嘿然道,“别说这条街了,你就是转遍整座良城,也别想找到一家风筝铺。”
大伙计奇道,“这是何故?”
小老板作高深状,“你还记得上个月城主夫人落水之事么?”
大伙计莫名道,“记得,听说城主大人亲自下水去救,没多少功夫就把夫人救到岸上。说来城主大人与夫人真是伉俪情深,这事不都被姑娘小姐们传来了么。都说夫人得遇良人,何其幸也。但,这事同风筝有什么关系?”
小老板得意地笑了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闻夫人当时被天上风筝勾了魂,失魂落魄地走到船头,脚步还不停,这才掉进湖里。”
大伙计瞪大了眼睛,“风筝也能勾魂?”
小老板摸摸胡子,“谁知夫人中了什么邪?但此事之后,城主大人就让城中所有风筝铺全搬走了。往后啊,这良城城里城外,都怕是看不到风筝咯。”
大伙计托住下巴道,“城主大人未免太专横霸道了罢,那些店家岂不倒霉?”
小老板嗤道,“倒霉什么呀,城主大人每家赔偿了三倍铺子钱,还说他们如果愿意做别的买卖,随时可以回来,店铺还在他们名下。”
大伙计感觉快要托不住下巴了,“这…还有这么好的事…”
小老板感叹道,“是啊,早知道我也开家风筝铺了,白得一大笔钱呢!”
江妤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已经坐不住了,听到此时更顾不上满桌子菜,匆匆忙忙往外跑。
司徒觅撂下一锭银子在桌上,追了出来,抓住她的手腕道,“妤儿,你要去哪儿?”
江妤狠狠地甩开他的手,“注意言行,司徒公子。”
司徒觅黯然道,“当初之事,我很抱歉。”
如同遭雷劈了一般,江妤艰难地侧身看他,“你以为我是为了等你这句话,才嫁到良城来的吗?”眸中含泪,双唇抿紧,心头的死结被强行疏解,然而这世上有能解开的死结吗?若能解开何以称之为死结呢?
司徒觅动容道,“但这句话我不得不说。”
江妤抹了抹眼睛,“你愿意说就说罢,只别对我说,我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