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儿,一别三年,你还好么?”
她曾让他改口,别再唤她“妤儿”,可他始终不肯。江妤略皱了皱眉,不愿再为此多费唇舌,只水波不兴道,“挺好的,无病无痛,无灾无难。”抬眼看了看他,“你此番来找我,又是为的什么?如今的我应不再有半分可被你利用的价值了,你何必辛苦跑这一遭。”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司徒觅神色复杂地对上她淡然无波的脸,良久才叹了口气道,“这三年来我多次去祭拜过江老爷,赵夫人和江随。”
江妤极力忍着心痛,木然道,“那么,多谢你了。”
司徒觅盯着她,复叹道,“我提及此事,不是为了让你感谢,我只希望你别再对我抱有那么深的敌意。”他的眼神变得柔情许多,“妤儿,这三年来,我一直都挂念着你。”
与他坐在一桌两端,表面距离很近,心的距离却很远,江妤早已不再信任他。经历了失去至亲之痛,曾经的那点伤情已变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了。
江妤扬了扬唇道,“司徒公子多心了,这三年来我不曾想起过你,又怎会对你有敌意。”
司徒觅怔了一时,面有难堪之色,怅然道,“我多希望日日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江妤连看都不想看他,不管他那张至今仍清俊无双的脸显露出怎样的真情,她都不会再有半分感动或留恋。
这三年来,陪在她身边的人是齐文雨,在她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司马觅从来不曾出现,给过她半分安慰。
他总是在她已经不需要多余之人陪伴问候的时候掺进她的生活里,且总是藏有叵测的居心,江妤从来猜不透他的心思,如今亦不想去猜。
“司徒公子说笑了,我与你早无瓜葛,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齐文雨在门外听到这句话,心中颇为欢喜,面上隐含笑意地端着茶水进屋。
江妤见他进来,起身相迎,“阿文。”
齐文雨朝她笑了笑,端盘放在案几上,“屋舍简陋,也没几样好茶水,临时煮了壶银弯,还请司徒公子将就着喝。”
话是对着司徒觅说,笑却是对着江妤才有。
江妤端起其中一杯茶,饮了一口,“这已经是我们这儿最好的茶了,司徒公子若不合意,便另寻好去处罢。”
司徒觅看向一旁,“妤儿,你不取分文地离开唐府,却唯独带着这把琴,难道不是因为我?”
江妤愣了,“这琴和你有什么关系?”
司徒觅皱眉,“这琴是我送你的。”
江妤望着那把古琴傻了眼,她清楚地记得那是她做城主夫人时从库房里挑出来的,她以为要不就是她的嫁妆,要不就是唐宣在成亲夜收的礼。
之后但凡有用得上古琴的时候,比如她想学或有感借琴抒发之时,她都指定要那把琴。
当初离开唐府,她的确什么也不想要,却偏偏惦记着那把琴,于是将它带走。三年来她一直不去想其中缘由,借琴消愁之时也逃避回忆…
想不到这琴是司徒觅送与她的,那么在唐府之时她…
江妤深深呼吸,触及封闭的回忆让她感到一阵目眩窒息。
齐文雨深深地望着她,了然道,“看来她以为这是唐城主送的。”
听到那个人的称呼让江妤的呼吸再一窒。
司徒觅也是聪明人,怎会看不懂她变幻神态的隐含之意,当下只觉得更为难堪,只得强撑脸皮艰难道,“怎么会?”
江妤闭了闭眼,承认道,“是我弄错了,我的确不知这琴是你送的。”
气氛霎时变得僵硬,齐文雨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竟岔开话题道,“据我所知,司徒公子当初答应放妤儿回唐城,是收了唐城主半个良城的产业。”
江妤一惊抬头,“什么?”先看了齐文雨一眼,再看向司徒觅,“此事当真?”
司徒觅默认。
那时她就知道唐宣为了接她为府,必然付出巨大代价,可是唐宣一直不肯告诉她到底用了什么作为交换。
今时今日再想起此事,面对过往,她竟不知如何自处。
江妤再看向齐文雨,“你早就知道?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齐文雨叹道,“因为唐城主不愿让你知道。”
唐…
江妤连在心中呼唤他的名字都做不到,却忽然得知自己欠了他半个良城,她怎么还得起?
为什么世事如此得可笑,她和唐宣之间到底还有多少未了的账?
司徒觅赖定了不肯走,江妤只能留他在别苑中住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