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齐文雨让她回来的,她便听话地回来了。
守门的下人面孔很是陌生,江妤分明没见过他,那人却一眼认出了江妤,小跑过来仰着脸道,“夫人,夫人您回来了?”
江妤径自下马,推开唐府大门,跨过门槛,迈步入内。
各处皆是三年前的模样,几乎未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江妤踏进书房,只见四壁都是画,画的都是她——她的行动坐卧、一颦一笑,她在唐府里的一切。
成谨跌跌撞撞赶来,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登时带着哭腔道,“小九说夫人回来了我还不信,没想到今生今世还能再见到夫人…夫人,您真的回来了?”
江妤不答反问,“这些,都是谁画的?”
成谨恭恭敬敬道,“都是大人凭记忆画的。”
江妤不解,“他何苦费这些心思。”
成瑾满是心酸地道,“大人说,心思花在这上头,总好过伤情没个寄托。”
江妤神情呆滞地问,“他还说过什么?”
成瑾抹了把泪,哽咽道,“大人这三年越发地寡言少语,但说的话一句比一句扎心。
大人说,相思之苦,在于入骨,倒不知刮骨疗伤,能不能好;
大人说,睹物思人,物是人非,平白叫桃花笑了春风;
大人说,情之一字,最是难缠,想忘却忘不掉,忘了也不如留着好;
大人说,她恨我,好过恨她自己。”
江妤向后踉跄几步,口中喃喃重复,“她恨我,好过恨她自己…”
唐宣得到消息飞奔回府,成瑾早已在门口候着,不待他发问便上赶着道,“夫人回来了,这会儿就在屋内歇息。”
唐宣大步流星地闯到屋前,推开房门,果真是她。
江妤起身与他相望,千万无语无从叙,万千悲喜在心头,这一望竟恍若隔世。
“你回来了?”唐宣艰难开口,声色不稳道。
江妤沉默地点了点头,唐宣缓缓走到桌边坐下,“三年了。”
江妤随之坐在他身旁,仍是无话。
唐宣故作镇定道,“你本就不慕荣华、不图富贵,能远离是非平淡度日,想来便别无他求了。”
江妤嗓音沙哑,“你是想说,我不该回来?”
唐宣默然。
江妤愤而起身走到门边,一手搭在门上,仿佛就要推门而去,可下一刻,她却收回了手。
“若你没有别的要说,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唐宣犹豫着抬眼望向她。
江妤顿了顿道,“阿文说你从未忘记过我,我想听你亲口说,是不是真的?”
唐宣闭口不言,江妤便杵在门边等他开口,一副等不到答案不罢休的模样。
屋内静谧良久,终有声音响起,“是。”
犹如千古绝唱的最后一个音,前面再多的曲折都是铺垫,只为了这最后一声。
江妤似是松了口气,两眼红了红,满意道,“那么我回来了,能不能不走?”
她还要查明江家灭门的真相。
唐宣深知她心中所想,纵然不愿她以身犯险,也无法拒她于千里之外。
实则应当是由他来问,既然回来了,能不能不走?
当晚,江妤便在唐府住下了。
翌日一早,江妤派了一辆马车把齐文雨接来,齐文雨也不装腔作势,干脆地上了马车。再入城主府,府中上下不仅没有怠慢他,反而对他礼敬有加。齐文雨颇为意外,起先以为是江妤的意思,后来才晓得是唐宣的安排。
是夜,齐文雨对月抚琴。琴音刚落,唐宣便自树影里走了出来。
“三年未闻先生琴音,今日有幸复听一曲,深以为恍如天籁。”
齐文雨讶然地一笑,“唐城主从前待我可不是这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