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翥一撒起欢来便没了顾忌,整只狐出城后越跑越远,道旁人烟渐渐稀少,花木却葳蕤起来,云翥略感疲倦,遂三两下攀上一棵高耸入云的乔木,摘了颗果子小口啃着。
云翥的原身委实太小,陆玄峥手肘稳稳地托着他生怕摔了,焦炙道:这一整日跑哪去了?你才这么点,万一遇上歹人如何是好!
陆玄峥好容易压下去的血气再度涌向四肢百骸,面颊与耳根热度急剧攀升。
腰间搭了搭了条
很快便好了
陆玄峥自然瞧得出来,便一面为云翥挽起长出一截的衣袂,一面宽慰道:你先凑合穿着,这两日我命底下人为你制些合身的衣物来。
飞霙崖乃极寒永夜之地何曾有过日出?
陆玄峥方整理好心绪,一转身又见被衾堆在云翥腰间,那蒲青色的锦缎愈发衬得他肤光胜雪,及臀的墨发垂直散落在肩头与背脊,饱满润泽的朱唇微翘,如诱人采撷的漂亮毒果,如妖如魅般惊艳惑人。
美人兮美人,不知为暮雨兮为朝云。
只是他身量比陆玄峥稍低,肩背也不如男人宽阔,加之四肢细长,腰腹紧窄,有些撑不起这依陆玄峥的身形量体裁衣的长袍。
云翥烧得已然有些瑟缩,陆玄峥手足无措,他不能找给人医病的郎中,亦不知寻常兽医能否治疗小妖怪,只得抱紧小狐狸问道:从前你在族中时,若病了当如何?
未料这其貌不扬的小青果滋味倒不赖,咬破薄如蝉翼的表皮,内里清甜的汁水便瞬间迸溅而出,果肉脆嫩、酸甜可口,云翥一连吃了四五颗,饱腹后见金乌西坠,便沿来时路折返回去。
你陆玄峥开口却察觉嗓音喑哑滞涩,不知是因着方醒还是其他甚么缘故,忙清了清嗓子复道,我去给你拿身衣裳。
陆玄峥挽衣的手猛地一滞,而后方僵硬地
云翥本应饥肠辘辘,可吃了那许多果子便无甚食欲,便摇摇头打了个呵欠,困倦地趴在男人臂弯内。
我化形了!
大抵是锦衾间暖意尤甚,将他通身的玉白肌肤蒸出一点潮红,恰似罗浮春酒晕入一般,胸前两颗孟春初桃一般微粉的尖尖悄然挺立着,小巧幼嫩得不可思议。
陆玄峥凝视云翥湿漉漉的圆黑瞳仁,喉间哽得吐息都艰难。
阿娘也会想你的。
天色已晚,陆玄峥遍寻不见小狐狸,正急得出了消迢城,却见迎面一团小火球扑过来,因太过迅速收势不及,被陆玄峥接了个满怀。
云翥点头,将脑袋虚虚靠在陆玄峥肩上,含含糊糊道:我还是困。
这一下动作剧烈,云翥亦随之悠然转醒。
然此刻陆玄峥的心思也不在此,他望着牖外澄明的天光有些愣怔。
虽则他浑身灼烫,可云翥清楚自己并非染了热症,只觉体内脏腑间流窜着一股难言的烈气,通体经络若有惊涛拍岸,倒似下一瞬便会破体而出。
他垂下眼帘。
光洁纤细的手臂,指尖泛着轻红,肤若寒玉细凝,流泽致致,销尽霜雪。
陆玄峥只以为他疯跑了一天精疲力尽,便抱着软乎乎的小云翥回房歇下。
可是师父,他语气低落地抱着尾巴,瞧着可怜得不行,我想阿娘了。
事实上这一招对陆玄峥仍可谓百试百灵,令他本便不如何强硬的态度登时又和缓许多,他揉揉小狐狸的后脊:饿不饿?
陆玄峥去箱箧中取了身新裁的栀黄广袖九分襕袍来,这衣袍色浅,不同于他惯常穿的重色,是以一直未上过身,此刻恰好给云翥。
孰料后半夜云翥陡然发起高热来,陆玄峥浅眠,察觉怀中烫得厉害,立时便睁开了眼。
云翥有气无力道:我并未生病
不对,他本来便是妖。
云翥喜上眉梢,倏然翻身坐起,撩开床帐却见陆玄峥背对着自己立于床前,有些不解道:师父怎么了?
昨夜的不适余韵未消,他抚了抚钝痛的额角,片晌后忽灵光一闪,将手举到眼前打量着。
云翥脑袋扎在他怀里不言语,拿软趴趴的耳尖蹭蹭他胳臂,试图撒娇来蒙混过关,曩昔在悬水谷时,阿爹阿娘并兄姊们最吃这套了。
陆玄峥瞠目望着怀中寸缕未着的少年,须臾后如遭雷殛般火速翻身下床,背过身极力平复这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
云翥这才反应过来自个儿赤条条的,一时亦有些不自在,拉起锦衾盖过双肩,乖乖等候陆玄峥。
栀黄显得云翥白净娇柔至极,正值风华正茂的年岁,直教人见之心许。
月落日升,陆玄峥提心吊胆一整宿,至苍穹泛起鱼肚白时方眯了会,彼时初醒却敏锐地觉出几分异样。
日色辉映之下,积雪薄了许多,小狐狸爪下生风,不过半日整个消迢门弟子都瞧见了这亘古未有的晴日,以及一只上蹿下跳的小赤狐急速飞掠的虚影。
他抬手缓缓顺着小狐狸光滑柔软却温度烫人的脊背,压着心底的躁郁不安,温柔哄道:乖乖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