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有这么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盯着他看。
明明坐在衣香鬓影的美艳妓子中,该是最不起眼的一个,还是个男人,可是就是该死的让人移不开眼。
他是当朝的一个小官,在翰林院抄抄书,
同事都称他姜学士,喜欢上青楼玩,还喜欢呼朋引伴,十足的风流架子,但人却并不风流。
微狭的眼睛总是带着几分困倦,鼻尖小而翘,显得年轻稚气,嘴角总是笑意满满,面容不算俊美,但女子也愿意赞一句清爽隽秀,男子也觉得干净可爱。
可这人往青楼一走,就不对劲了。
困困的眼神有神起来,晶亮的盯着妓子们,脸上飞着喝过酒后的红晕,嘴唇被酒液润泽得晶莹莹的,这人登时从清清冷冷的瑶池仙境掉落下来,扎进了世俗暧昧的洪水。
可竟突然有了惊人的风情,将妓子们的风采尽数挡了去。
宾客们哑然,才发现这人这么光彩夺目。
可姜学士一进了翰林院,木愣愣的,眼里也没了光。
这种小官,虽然听着响,但朝廷都上不了,也没有哪家为官的愿意把女儿嫁过去,姜学士今年二十二,尚未婚配。
这日小仆孳息为他束发,见自家主子还在嘀嘀咕咕青楼里听来的几句小诗,忙道:“主子!慎言,掌院又该数落你了。”说到这孳息脸上冒出点失落来。
姜学士悻悻住了嘴,半晌又冒出一句:“写的是真好。”
孳息道:“是是是,好了 快去上值吧主子,该点卯了。”
姜学士坐上小马车去了翰林院,险险擦着点奔进了院内。
一到自己的工位上,姜学士刚看了几页文书就开始犯困了,眼前的东西有了重影,眼皮子也开始打架。
毛笔正在洁白的纸上毫无规律的乱点点,忽然笔被人抽走了。
姜学士一下惊醒,动了动手,发现空了,于是朝一旁的阴影看去,是个很高的人,笼罩了他半个身子。
姜学士第一眼看到了明黄色的袍子,眼前一黑,他颤巍巍的往上看,看见了这个人肩膀上张牙舞爪的龙头,透过这人肩膀,看见了怒目圆瞪的老掌院,胡子都快气飞了,还有后面一些面如死灰的其他学士、侍郎。
姜学士接着看到了这人握着他那只快秃毛的笔,还有一张姣好的面容,清秀艳丽。
当朝皇上,姓李,尊讳元博,是皇太后的最小一儿,皇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就艳名满京城了,这么看来,从皇上这让人惊艳的面容,就可见皇太后曾经确实是个绝色美人。
他隐约还记得自己进翰林院之前,在殿试上,皇上问了他几个问题,还夸过他,赐了探花郎,不过那时心高气傲,一心想着荣誉,倒没注意皇上,皇上也青涩,尚未长成如今这副好容貌。
姜学士神游的思绪飞回来,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颤巍巍的站起来,又跪下,举了举发抖的手行了个礼。
“皇上万岁。”
皇上没让他起,绕过他去看他桌上的东西,掌院随着,路过时狠狠瞪他。
姜学士冷汗直流,低头看地板,心想还好没带青楼楚馆里那些诗词艳曲来偷闲。
皇上看了看,便让他起来了,没有为难他,只是走时说了一句:“翰林院一切都好,只是工作是否过于无趣?”皇上的眼神轻飘飘扫过人群中的姜学士,姜学士头一低再低,耳朵都红了。
“自初夏始,着六位学士来宫中,给皇子讲学,朕已经在宫中建了另一处翰林院。人选我定几个,剩下的掌院推荐。”
说完,这次巡查就结束了。
可姜学士还没结束。
掌院立刻让他去门口站着。
好了,该罚站了。
掌院曾经是姜学士的老师,在姜学士考上进士之前,老师就被人推荐去了翰林院,等姜学士进翰林院时,掌院已经是掌院了。
掌院原本对他很是另眼相看,可惜姜学士愚钝惰懒,掌院就一直没给他升职。
姜学士看花看鸟,嘴里又唱念起青楼里那些词曲,忽然身后传出一把苍老的声音,寒意幽幽的:“好生闲适啊姜学士。”
姜学士立马住了嘴,转身站好了。
掌院将一叠文书塞进他怀里,手笼进袖子里,用鼻子看他:“一朝登天,出息了。明天起就不用来这儿了,往西边走,宣武门进,去皇宫里边教书去。”
姜学士愣了一会儿,他听得出来,掌院虽然面上很是嫌弃,语气是开心的。他鼻子酸了酸,告了声“多谢老师”。
掌院从白胡子下哼了一声:“谢我?自己的功劳,皇上看上了你写诗作赋的天赋,谢自己吧。”
姜学士将消息带回去后,孳息、孳檗都兴奋极了,快要敲锣打鼓昭告毗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