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勃然变色,自袖中掏出一张信笺,往那人脸上一拍:“何素,这是陶悯所获,康冲与胡人往来书信,正欲揭发,便被你等反咬一口!你竟还敢诬告季青欺君?!”
不仅是地上跪着那人,左右诸侍从齐齐动容,十几双眼睛刷地一下转向那人,便连挽他的班直,手都松了一松。
这竟然是何素?他不是辞官了么,何时混进班直之中?
有的班直内侍从前见过何素,此时仔细打量,却觉模样并不太像。
何素却是顾不上四周射来的目光,高寅话音一落,他便立刻追问道:“陛下,敢问陶悯何时得信?”
血水终究流进眼里,染得左眼一片通红,此刻急切相询,颇显形容可怖。高寅被他吓着,退了一步,而后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狠狠搡他一把:“你还待如何狡辩?!”
何素被推得身子一歪,却立即又直起身:“臣以为,时间不对!”
原本怒气冲冲的高寅闻言微怔,一时不语,只胸膛急剧起伏,看得出仍是情绪激动。其身后不远处垂手肃立的一名中年班直听见此语,却是遽然一震。
何素丝毫不敢停,一口气匆匆说道:“若陶悯昨日得信,何以昨日不来禀明陛下?这等大事,有此证据,便是直接将康相公押在大理寺都押得,何以不早不晚,偏在今日封舍人去时,才交给封舍人?难道他不怕晚一刻便追悔莫及?若说他是今日得信,又说臣是因他截获信笺,方诬告于他,则臣怎会昨日便来禀报陛下?难道臣能未卜先知?”
高寅瞪着他,呼呼吐气,却多少是冷静下来些,露出迷惑神情,似乎是在思考。
“此其一。其二,封舍人,”何素转向高寅身后不远处那名中年班直,“你理当是暗中调查,查的是陶悯,何以陶悯所获的此信,竟会到你手上?”
封棠越众而出,扑通跪下,双手高举过头顶:“臣办事不力,还请陛下赐罪!只是陛下,臣不慎惊动陶公相是实,却绝无他意,只将陶相自辩言语与证据供呈御案罢了,陛下明鉴!”
何素冷冷瞥他一眼,未再向他多言,只看向高寅,深深一望后,俯身叩首:“臣死不足惜,惟独是陛下不容闪失,臣只怕贼人趁虚而入。”
良久,高寅喘气平缓下来,再度俯身,盯住何素:“……朕,可以信你。”
何素心下松一口气,正要说“谢主隆恩”,却听高寅嘶声道:“季青,去……何卿现居何处?临江?宿州?”他想了想,没想起来,“算了,都一样……你去,快马加急,将何家那小倌带来……不,不要你去,你留在朕身边,叫云简去。将人带来,押在大理寺……”
何素悚然而惊,下意识地便要挣扎起身:“陛下……”
高寅却是一挥手将他话打断:“若何卿真有异心,也简单得很……将那小倌杀了便是……”
“杀”字方出口,只觉背后忽然发凉,定睛一看,却见何素人被压在地上,目光却是无比锋锐直刺过来,让高寅恍然生出一种错觉,眼前人并不是人,而是出鞘利剑,随时可剖入自己骨肉。
他本能地退后以回避一二,但旋即,当他意识到自己竟为臣下所慑,顿时勃然大怒,夺过案上砚台再次掷向何素:“放肆!你……你果是心怀不轨!那朕便成全你!成全你……”
当啷!
何素挣扎闪身躲过。砚台砸得粉碎,墨汁四溅。封棠与大押班换了个眼色,连忙作势劝小皇帝息怒。
便在这乱纷纷之际,殿外来报:“礼部尚书严余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