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拽出来挨了一顿打,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我已经转身到门厅开了门。谢离还一动不动坐在客厅,丢了魂儿似的,脸色白得像纸。
他见我要开门,一下子惊醒一样,挣扎着要往门边跑,却又跌倒在地上,“咚”地一声。
他像是根本不觉得,又要拼命挣着往起站,嗓音绝望干涩地哭叫出声:“容容!容容,别走……别走!”
我没有管他,关上门到车库,开车一路疾驰到公司。
最后一眼看见谢离几乎是跪爬着扑过来,却追不上我,瘫坐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像个木头人,手耷拉下去,“容容我错了,我错了……”
我的脑子很乱。我觉得我现在一定很癫狂。
陈烨恰好在楼下,看到我惊呆了,“小卿总你怎么了?”
我勉强对他笑了笑,“怎么,我看起来哪里不对吗?”
“哪里都不对,出什么事了?”
“没有。心情不太好。” 我一路走到办公室,坐在熟悉的位置。
我现在很失控。
谢离和谢离,我和我。我以为我放下了,原来并没有。
这些记忆等在这里,随时想要吞没我。我的脑子很乱。
我到了公司天台。这里理论上来说不允许人上来,但我和陈烨有时候喜欢在这里谈谈事。就像当年我和谢离曾经站在同样的位置向下俯瞰空荡的都市。血液在血管中奔流,我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从四十五层跳下去,人会不会像一只飞鸟?
不,人会像雨水,溅碎在地上。
谢离上一次从这个高度跳下去时,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到了我们那一天的对话?
他为什么要跳下去?他没有勇气。
他的事业很好,青年才俊,一帆风顺。他只是没有勇气,没有勇气面对我的死。所以他干脆跳下去,死在我的前面。
他爱我吗?时隔这样多年,我终于敢仔细回想这一切。连如今所知道的,谢离和谢家的恩怨一起回想。连如今谢离的性格一起回想。
答案是爱的。可是当年的爱,敌不过他想要摧毁谢家的渴望。那时候的我无法给他他渴求的温暖,他毁了我,也毁了他自己。
更何况隔了这样久回看,他并没有想到这一切会害我至此。一家子公司,对于卿家是可以接受的打击,何况母公司持股只有百分之十几。但那是我亲手送上市的企业,事情就是如此荒谬,一步踏错,差之千里。
谢离是个胆小鬼。
我还恨他吗?我此前始终避开这个真正的问题,如今想想,竟然还恨。但是那一个他已经随着过往的岁月消逝了。他是如今还未来得及发生的将来。他是还未犯下的一个错误,是未来千万条命运轨道中不会再踏入的一个可能。
连同那些糟糕的,绝望的岁月,连同我三年的黑暗,未及发生,也永远不会发生。
我还恨如今的谢离吗?恨他的现在吗?
年少的谢离,这个属于我的阿离。
我不恨他。我爱这一个阿离。
他吓坏了。他过去经历了太多糟糕的事,也需要保护。在没有保护的时候,他做错了事。但是如今我已经拥有了他,当然不会重蹈覆辙。
我感到混乱的头脑缓慢地清晰下来,记忆慢慢回到它们该去的地方。想起他,像是一点点让我凌乱的思维回归正轨,让我爆发的情绪终于缓和。
然后我意识到刚刚对谢离干了什么。最开始那一段的记忆都有些模糊,慢慢地,出现了谢离白得没有半分血色的脸。
是的。他被我吓坏了。
我几乎是立刻下楼开车回家。路上我路过上次的商场,重新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黑曜石耳钉。
我走的时候已经六点多,到家已经九点。
家里没有亮灯。我想谢离有可能走了。
但打开门的一瞬,我就看见黑洞洞的客厅里蜷着一团什么。
我的心一瞬抽搐了一下,打开客厅灯的最小光快速走过去。
谢离缩在客厅的地板上,听见有人回来像是愣住了,身子抽了抽,慢慢瑟缩着坐起来,摸索着转过身。
男生的头发乱了,衣服裤子也都乱成一团,上面沾着泥,狼狈不堪。
他一直喜欢干净,从来没有自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他转过脸的一瞬,我一下愣住。
谢离在自己眼睛上戴了个眼罩。
我走过去,他像是听见我的动静,摸索着过来抱住我的腿,手都在抖,像是怕我再踹开他,仓促地拉起唇角扯出一个干涩的笑,讨好地向上摸到我的手,“我找回来了,容容……我知道错了,我不看你了,别生气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把一个东西塞到我手心。
是那个黑曜石耳钉,被洗得亮闪闪的,和他狼狈的衣服对比鲜明。
我把它丢到窗外,谢离大概是跑出去翻草丛翻到的。怪不得狼狈成这样。
我忽然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