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一起去死吧。这样,我们就都可以为自己的罪恶赎罪......也可以永远的,永远的在一......”
简母停止了呼吸。她死得异常得安静,安静得根本使人察觉不到:她在去死。这也导致简四没有时间去阻止。因为这就是简母想要让他看到的。
又一次,因你的没有阻拦,而造成的死亡。
被留下的、仅剩的、活着的人,陷入了比死者还要巨大的绝望。
白色的、蓬松而柔软的长尾巴停留在半跪着的司建头上。它滑落下来,轻轻地蹭过他,小心翼翼保持在身前一点的距离,就像真的抚摸到了、在努力的安慰。
但尽管主人如此小心,尾巴上的绒毛还是不可避免地穿过了虚假的回忆,毫不留情地告诉他:这一切只是虚妄。
司建在一片血泊里坐了很久、很久。久得他真正的开始感到一阵精神恍惚,像要透不过气。半响,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皱巴巴的,已经被黄沙染脏的成绩单。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白耳白尾的半兽人蹲在迷茫的亡魂身前,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烦躁,“怎么还不结束?别难受了,结束了给你摸,摸哪都行,摸多久都行。”
司建当然听到了他的话。他手指隐晦地抽动了下,想起了那种软绵绵的舒软触感,原本郁郁的心情似乎真的轻松了一些。
但可惜,逝去的亡魂听不到这句话。
回忆里的场景又开始混乱和破碎,变成一片凝滞的灰白。灰白中,是简四长久地跪坐于地的画面。不知多久,灰色终于散去,展露出流动的色彩。
简四将那张原本被希冀着讨来赞赏的成绩单一片片地撕碎了,碎片浸没在了满地鲜血里。
场景破碎地游弋转换。简四没有把三具尸体收敛、埋进土里,也没有进行任何对现场的清理。他只是在深夜中出了门,不知方向的游荡,仿若一个真正的幽魂。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片空茫。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还应当追求什么。
而当他从抽离的思绪中恢复时,他已经站在了新河初小星校的大门前。这时的大门还崭新,虚虚掩着。
简四想起来了。这是保安巡视的时间。
但他不知为何,心中生不起任何波澜。他非但没有因担心撞上保安而离开,反而推开大门走了进去。深夜的星校空无一人,保安不知巡视到了哪里,也没有听到声音。
简四一层层、一层层地走上了楼梯。他在曾读过书的初六年一班门前停留了片刻,却又很快地离开,继续不停地往上。
他想起曾经的同学说过的话。
他们说,杀人犯的儿子,终究也会成为杀人犯。
这句话是不对的。简四想。
他走到了天台上。天台上的风很凉,很舒服,也很温柔。比简母给过的所有温柔都还要温柔。使人不禁想:在这样的风里死去,一定也不会痛苦吧。
他轻轻地、轻轻地从上面跳了下去。
那句话是不对的。简四在风里想。但是在我的身上,是对的。
星校整洁漂亮的外皮开始被一寸寸剥离,变得腐朽陈败。仿佛时间并不是在向前,而是在向后退。
在简四死去的地方,站着一名故去的亡魂,和一个用尾巴死死地缠着亡魂的兽人。
亡魂转过半张脸,白皙的脸上红润,比死去之前更像活人。他说:“……莫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是艳鬼吗?”
这一次,司建没有看工作系统上的提词。因为这段话并没有记录在上。
“什么样的生前执念,生出什么样的鬼。既然是艳鬼,那当然执着情爱事,要么怀恋,要么就是憎恶。”
“情爱事里,我执着的只是亲情。......我真的有感受过到它吗?我不知道。我只是既怀恋,又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