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很好,有几朵厚实的云飘在天空中,它们移动得很慢,其中一朵遮挡住了太阳的一角,窗外的草坪上因此有了一处晦暗的阴影,相比起把目光投注在其他闪耀的事物上,看向那处阴影要更加放松舒适。
贺朗看见了那扇窗户,一瞬间他有点被强光照射之后的眩晕感,视线所及之处一片亮白。他扶着墙壁站好,才发现林晚楼正在窗前。
304号?你怎么没在你的房间里?贺朗一边说一边走向她,说出的问句一个字比一个字阴沉,你的主人呢?
林晚楼告诉贺朗,很早之前悬光就出门去了,大概是去见什么朋友。
我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看风景。林晚楼说。
没有主人在身边你竟然敢自己出来看风景?回房间里去,不要以为悬光喜欢你你就可以胡作非为!贺朗异常暴躁地把林晚楼向旁边推去,愤怒使他的表情有些狰狞。
林晚楼回到自己的房间,窗帘拉得紧紧的,她不想看到外面那些男人又在大吵大叫些什么。
她想起那书房。
贺悬光拿出那把老旧的钥匙,试探性地插进了那个锁眼。啪嗒一声,钥匙极其轻松地转动了半周。
那完整的落地窗竟然从中间打开,它的后面不是想象中室外的一览无余的大片草坪,而是仿佛打开了地球的另一面一样,一件装饰考究的书房。
柔和的灯光好像已经等候多时地亮起,这是一个空间非常可观的书房,它有三层,每一层都是一个环状平台,这些平台包围着房间中部的活动区,书架高耸充实,层层森严。活动区的最中心是一套样式古旧的桌椅,之所以说它古旧,是因为红棕色从来不是现在流行的颜色,这种暗沉寡淡的颜色并不受欢迎,是普通人家铺地板都不会用的样式。
书房里的绿植得到主人很好的照料,欣欣向荣的样子调和了这间屋子给人带来的刻板严肃的印象。绿植周围有小巧的单人沙发,主人似乎并不想在这里会客,所以并没有添置任何茶几或者舒适的长沙发。
一些书还堆在木质地板上,好像很久没有人翻阅或者收拾过了,但是并没有灰尘,就又好像一直都有人小心地维护。
书房有两扇扇形的窗户在二层,用轻柔的窗帘遮挡住,阳光在这里被夺去它原本的强大自主权,不再直射书籍,导致它们老化。它在这里成了装饰品,给整个房间的棕红色调带来光泽。
书房?林晚楼诧异,她还以为会是一个金碧辉煌的试衣间。
贺悬光觉得很多回忆疯狂撞击着他的神经,随着书房的出现,一种熟悉感和悲伤感翻滚着包围他。他很不解,明明自己的记忆只有短短四周,可是如今他却像是见到久未谋面的故乡,快要哭出来。
晚楼,你可不可以留在外面帮我打掩护?一会儿我爸爸可能回来找我,但我不想让他打扰我贺悬光怀着歉意对晚楼说,是她找到这里的,按理应该他们两人一起进去看看这遗迹。
林晚楼从刚刚就一副排斥这地方的样子皱着眉头,此时听说自己不用进去,反倒乐得自在:好的,你小心一点儿,说不定里面有什么被关押起来的老怪物,这地方真是让人不舒服。她只觉得邪门,甚至可以听到自己身体里的系统发出危险警告的哔哔声。
贺悬光进去之后把门关上,很神奇地,那扇庄严的实木门只在窗户后面显现,随着最后一丝灯光被关在书房里面,落地窗又恢复了原样,透彻地展现出外面的景色。
贺朗神经质一样反复抚摸那锁眼,好像支撑他整个人的力量全部源于那个孔洞。
贺先生,刚刚我忘记了,这是悬光出门前拿给我的钥匙,他说让我交给您。林晚楼又从房间里出来对贺朗说,手里拿着那串钥匙,我听见楼下的先生们好像很生气,您最好去看一看。
贺朗接过钥匙,悬着的心刚刚放下就听说那些蠢货又在大吵大嚷,立刻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当你处在一个整天为了一点小事就斤斤计较的社会中,开个派对都要担心不要让自己的家里变成罪案现场。
到一楼的时候,贺朗长舒一口气,重新挂上微笑,走向那群因为某杯红酒被打翻而互相推搡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