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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方向,一辆警车率先冲了进来,然后是第二辆和第三辆。布鲁赫低声咒骂,攥紧了安东尼奥的头发,用力把他的头往后拉,准备刺穿他的脖子。但马可已经趁着刚才几秒钟的分神扑了过来,把布鲁赫撞翻在地。刀刃滑过安东尼奥的肩膀,拉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但是在震惊和恐惧之中,安东尼奥什么都感觉不到。他缩在墙边,浑身发抖,用力按着汩汩流血的割伤。马可和布鲁赫扭打在一起,小刀落在离安东尼奥的脚不到五英尺的地方,他呆呆地盯着武器看了好一会,爬过去,抓起了带血的折叠刀。

    就在这时,枪声响了起来。

    第21章

    枪声在隧道里回荡,被弯曲的水泥壁放大了二十倍。余响还没有消退,又有人开火了,这些互相交叠的巨响盖过了一切。但马可的注意力不在子弹上,还差一点他就能勒住布鲁赫的脖子,他暗自发誓一定要亲手杀掉这只嗜血的码头老鼠,就在这里,就是今天。

    布鲁赫发出恼怒的喊叫,乱挥的拳头打中了马可的鼻子,血的气味同时在鼻子和口腔里炸开。马可没有松手,趁机把布鲁赫的手臂扭到背后,总算成功卡住他的脖颈,但对方显然预料到这一招,用后脑勺猛撞马可的脸,挣脱了,踹了马可的膝盖,往前一步,打算在他摔倒的时候继续踢他的脑袋。马可翻滚一圈躲开了,布鲁赫踩住他的手,跪下来,膝盖压在马可的胸口上,掐住他的喉咙。马可揍了他一拳,布鲁赫吐掉带血的唾沫,低头冲他咧开嘴,就像滴着口水的鬣狗,眼睛里满是混杂着疯狂的兴奋,卡着他气管的手一点也没有放松。

    流弹打在几英尺开外的水泥地上,擦出了火星。马可徒劳无功地扭动,想掰开布鲁赫的手。他已经无法分辨疼痛来自哪里了,肋骨,膝盖,手腕还是腹部,所有的痛楚都汇集在一起,变成一条巨大的水蛭,咬着他的脑袋不放。他张开嘴喘气,听见自己的喉咙发出奇怪的咯咯声。要是不赶快挣脱,很快就会陷入昏迷,他应该可以找准角度攻击布鲁赫的眼睛,但肌肉比他的大脑更早宣布放弃,手指麻木僵硬,根本抬不起来。

    布鲁赫突然发出受伤牲畜一般的嚎叫,松了手,踉跄后退了两步。马可仰躺在地上喘息,头晕目眩,除了救命的空气,什么都顾不上。他试图爬起来,不太成功,只是换了个姿势趴在地上,干呕,然后咳嗽。等呼吸慢慢恢复正常,他才重新察觉到周围的混乱,枪声还在继续,不过没那么密集了。受伤的人在地上呻吟,运气不佳的那些一动不动地躺在逐渐扩大的血泊里。布鲁赫还在吼叫,但不是对着马可。金发“航海家”的条纹衬衫背后出现了一大块血迹,来自一把插进肩胛骨之间的小刀。神父想必捡到了被马可打掉的那把折叠刀,但就像任何一个从未实施过肢体伤害的好人一样,拔不出卡在复杂筋腱和骨头之中的刀刃,而且被自己的暴力行为吓住了,过了许久才想起往隧道深处逃跑。布鲁赫步履蹒跚地追上了安东尼奥,一拳把他揍翻在地,开始胡乱踢打他的胸口和肚子。

    马可想大喊“不!”,但发出来的声音沙哑微弱,连自己都听不清楚。他爬起来,在别人的血里滑倒,再起来,大步跑过去。

    可是有人比他先一步到达。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拉开了布鲁赫,把他按在墙上,手臂扭到腰后,上了手铐。第三个警察弯腰查看安东尼奥,把他扶起来,也戴上了手铐。不,这不对。这个念头刚刚闪过,马可也被按到隧道壁上,一个警察摁着他的头和背,另一个铐上他的手。我说过不要制服和手铐的,马可想,贴着粗糙的水泥喘气,没有力气再挣扎。隧道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脚步声和无法分辨的谈话声,还有远处某个警官大声要求救护车马上过来。马可被押上一辆窗玻璃碎裂的警车,安东尼奥上了旁边的那一辆,马可喊他的名字,神父抬头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两人的目光对上了,安东尼奥虚弱地笑了笑,脸色苍白,看起来快要吐了。马可也露出微笑,做了个“待会见”的口形。

    车开走了,这是马可最后一次见到安东尼奥·佩里格里尼。

    ——

    安东尼奥独自在上锁的房间里待到半夜。

    他知道是半夜,因为这个上锁的房间是个办公室,不是拘留室,和外面的大办公室隔着一扇百叶窗,正对着挂在柱子上的大钟,这钟看起来就像是直接从火车站拆了搬来的,指针在数字12上重叠的那一刻,安东尼奥甚至以为自己会听见汽笛和列车长的哨子声。

    手铐已经解开了,但没人把他放出去,更没有人解释为什么。四小时前,傍晚八点左右,有个年轻制服警送来了滚烫的咖啡和接近冻硬的面包,安东尼奥两样都没碰,呆坐在桌子旁边,隔着窗看外面的人来来去去,偶尔有打字员向他投来不安的目光,不过九点半之后,打字员全都下班了。警探的办公桌也慢慢空了,台灯一盏接一盏熄灭,最后只剩下角落里还亮着一盏,台灯旁边有个肥胖的蓝衬衫男人守着电话,不停地用手抓饼干吃,时不时被收音机逗得哈哈大笑。

    时针非常缓慢地往前爬动。

    肩膀上的刀伤又开始发疼,是一个法医帮他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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