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拥而眠。待天亮之后,便开始收拾起了行囊。
乐苓虽在此处住了五年,但所有之物颇为寒酸,皆可以舍弃。诺大的屋子,只收拾出几件衣物和几块碎银。
到了晌午,将家中仅剩的几个鸡蛋炒了,做了两碟炒饭。吃完饭后,背起行囊,锁上院门,这就要辞别此地了。
韩离榛站在门口的杏花树下,手抚着粗糙的树皮,微抿唇角,乌眸里墨色幽邃。
这一走,也许不再回来了。乐苓轻道。
杏树花开正艳,绿盖如阴,粉团如云。他一身黑衣,似山水画上的一笔浓墨,融入了这明媚春光之中。
它会跟我们走吗?她问。
他知道她问的是谁,是他,却又不他。
它的根扎在此处,走不了。他摇了摇首。
那若是我们不在之时,有人将他砍了该如何?
只要根还在,便死不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决然地转过首,揽住了她的肩膀。
走吧。他的声音不似往常般清润,有些许的伤感。
走了几步,她低声道:对不起她是那么的懦弱,害得他漂泊无依,连自己的本身都无法守护。
他的手盖在她的头顶。浸透了春光的青丝微烫,他的手指轻缓地揉蹭了几下。
无事。他不在意地道。
乐苓正欲说话,韩离榛忽然将她一扯,钻入了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子。
他贴着墙角,微微侧出了身子。乐苓扒着他的衣袖,也往外探头。
远处走来一对捕快,穿着青衣皂靴,腰间挎着大刀,手中拿着昨日被韩离榛撕回来的那些缉拿令,正逮着村民问话。
这么快?乐苓眸光一凛。莫不是韩离榛昨日撕掉的缉拿令举动打草惊蛇了?不,不是的。韩离榛为她争取了一夜的时光,若不是他撕掉缉拿令,她昨日就会被捕了。
忽而,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乐苓的心一沉,韩离榛则寒了眸子,手捏成拳,向后挥去。
一个少女吓得脸色惨白,却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韩离榛硬生生地止住了手。
赵春华?乐苓蹙起了眉头。
赵春华连忙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也顾不上问眼前这个少年是谁,慌忙道:我从村口走来,有一对捕快拿着缉拿令在抓人问话。虽然那文书上的名字和乐大夫的对不上,画中之人的模样也颇为稚嫩,但我担心此人与大夫你有关。若是如此,还望你早做打算。倘若我猜错了,也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乐苓记得初见这位小姑娘之时她那副胆小懦弱的模样,也记得她被拔出肉芽之时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的模样。这一回,乐苓记住了小姑娘鼓足勇气、为一个萍水相逢之人逃脱追捕的模样。
为什么来告诉我这事?尽管捕快越走越近,乐苓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乐大夫是个好医者,所以乐大夫肯定也是个好人。她伸出手,握了握乐苓的手。
闻言,乐苓摇了摇首,惨然一笑:可是,被通缉之人的确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