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抱着头,慢慢地坐下,坐在地上。
“你不害怕吗?”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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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要再联系我了。
我告诉他已经完全坦白了,包括我的婚姻,我的生活。尽管它们支离破碎,不成逻辑,但我已经将一切都铺开了。
离开他的住处,我用袖子把眼泪擦干净,走在街上,吹着晚风,感觉出奇地轻松,就像从教堂的祷告室走出来一样。我知道我不会改变的。遇见下一个人的时候我还是会说:“愿意来我家喝一杯吗?”
我坐在餐桌前,铺开信纸,犹豫地写下我和玛蒂尔达最后一次争吵。一开始我不知道要从何开始,很快,我就只是写,一行接着一行麻木地写下去,把信纸叠好,装进信封,贴上邮票,寄出去。回来的路上我突然不知道自己刚才出门是干什么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前后一共杀害了多少人,但我记得我最后一个,他是个诗人,也是个流浪汉,他是那么多人里唯一一个真的自愿跟我来的,我用一个三明治就收买了他。这是一个非常古怪的家伙,尽管发现自己一觉醒来被绑在地下室里,也没有显出太多惊慌,甚至很快接受了这个情况。
……
“是没什么好,搞不好还会下地狱的,”他说,“但是反正你很无聊。”
回到家,布彻尔又被家里的整洁给震惊了。他走走停停,似乎有些无
没有词汇能形容我第一眼读到这两行字的震惊和茫然。我甚至不记得我寄出过一封信,就收到了回信,但是当我把信纸在餐桌前展开,相同的场景使消失的信件的记忆又回到了我的脑海里。不知为何我能那么清晰地回忆起每一个细节,就好像我把那封恍惚中写下的信又重复了一遍似的。
我听了笑起来,他很有意思。我经常跟他聊天,偶尔还分他点酒喝,他也很喜欢喝酒。而且他说话总是那么大胆,在我回避的时候仍然追问,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我会一怒之下杀了他。
“我指的是那些你对自己也回避了的事。”
是的,我杀了我的妻子。她没有去费城、佛罗里达、俄亥俄、巴尔的摩、纽约,巴黎……或者世界上任何地方。她哪里也没有去,因为我杀了她,而且把她埋在花圃里了。
“如果害怕你就能不杀我,我就害怕。”他说。
他说,并且建议我写下来,比如从一件最不愿意回忆的事情开始。
“被你说对了。我在这儿没有事做。”
“我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好的。”
你杀了你的妻子吗?
候我忍不住地发笑。我吗?我猥亵他?他没有职业,只是想敲诈我罢了,说不定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同性恋。我看的出坐在我对面的警员动摇了,他们试图绕开关于鸡奸的讨论。关于那人身上的伤,我想了想觉得可以承认,就这样,最后交了一笔罚款我就顺利离开了。
“你有一些没有说出来的事,”他说,“你总是翻来覆去讲那些你早就说过一千遍的事,那些随口就能说出来的都是没意义的。”
十月二十八号,星期六,这一天和以往截然不同,地下室的那个诗人,我默许他逃走了。我自己也离开了西里安家,只留下一片狼藉;我回到我自己家,把屋子打扫了一通,下午两点,我把布彻尔从病院里接了回去。坐在副驾驶位上,他的神情恍惚,手里拿着一份我随手塞给他的报纸,眼睛仿佛完全没落在上面,可是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即将到来的世博会闭幕式会有很多名人参加。
后来我收到了回信,信上没有开头的问好,只是非常潦草的两行字:
离开警局当晚,我把枪放进口袋里,找到那人的住处,发现他有一个孩子。敲开门之后,他看见我,很是惊恐,但我已经我打消了杀他的念头,还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给他,哭着道歉说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有一瞬间,他似乎想说“没关系”,但大概最终还是不能轻易说出原谅的话。最后他只是默默收下了钱。“请不要来打扰我了,”他说,“我会搬走的。”
“你他妈才很无聊呢。”
这一次对话显然不欢而散。我讨厌他这样说话,作为报复,那天晚饭时间我没有如约出现。不过,在这之后,我开始不由自主地考虑他说的话。一个人怎么可能对自己也有所隐瞒呢?我的那么多痛苦回忆之中存在着我一次也不曾提起过的吗?从一件最不愿意回忆的事情开始……
……
“噢,”我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感觉他比刚被我领出来那会儿机灵一点点,“欢迎回到现实世界,宝贝。”
那天玛蒂尔达向我提出离婚的要求,她坦白自己外遇了一个比我有为的男人。紧接着是激烈的争吵,她给了我一巴掌,而我打了她,我把她的头往柜子上撞,无视她惊恐的哭叫,一下、两下、三下——金鱼缸被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三指高的浑水变成地上的一滩污迹,金鱼在地上弹跳着。玛蒂尔达的身体滑落在地上,我突然愣住了,又想朝她走过去,一脚踩下去金鱼被碾碎的怪异触感留在我的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