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时,顾然被人拦在了学校后面的小巷中。
三个穿着职高校服的少年,中间的那位个子很高,面容清秀,校服敞怀穿着,额角贴一张哆啦A梦的创可贴。
顾然觉得刺眼。
那是余思瑶的东西,上次他切到手,她也曾经施舍给他过。
李迹宇双手插兜,踹了踹脚下的小石子,他抬头看顾然一眼,二话没说直接踢在了他的膝盖上。
你特么又耍了什么阴招把余思瑶骗回去。
防备不及的顾然咚地一声跪在地上,三人看着他狼狈的模样放声大笑,顾然脑中却在琢磨李迹宇刚刚的话。
余思瑶不是和他在一起吗?什么叫他把人骗回去了?她去了哪里?
你怎么这么怂。
李迹宇蹲下来,嘴角微微翘着。痞痞的笑里尚带着几分稚气,宽大校服罩着的身体却有着少年初成的俊朗。
面对李迹宇,顾然不得不感慨,余思瑶的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稳定。她看上的男生无一例外都是这样的类型。
包括顾然自己。
他是她邮集的之一。
可这有什么关系呢?快三年了,她身边的男生来来往往,常青不倒的不也只他一个么?
哪怕她只是需要他的钱。
顾然支起一侧膝盖,慢慢站起来,他冷冷地瞥一眼李迹宇,眼神中难免带上一丝不屑与鄙夷。
可怜虫,等着吧,不出三个月她便会腻味你。到时你就算伏在余思瑶脚边卑微乞怜,她也不会再顾盼你一眼。
李迹宇被顾然的眼神激怒,他低头啐一句,撸起袖子直直扑过来。
顾然被三个男生围在中间,不常打架的他显然难以对方为敌,受了不少拳脚之苦。
孬种。李迹宇踢踢顾然的腿,自上而下俯视着他,没多时,他再次蹲下来,掏出手机展示给顾然,一脸洋洋得意。
顾然歪头吐掉嘴里的血沫,忽然痴痴地笑开。一张半遮半掩的床照算什么,他这个其他男人眼中的正宫,过去几年收到的比这还过分的东西多的是。
人人都以为他拥有余思瑶,所以他们嫉妒他,怨恨他,不惜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刺激他。
可只有顾然知道,是余思瑶拥有他的所有权。他是个挂在她身上的摆件,丢不掉,却也无关痛痒。
喂!傻了?
李迹宇伸手在顾然眼前晃晃,瞧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戏谑。顾然的视线却聚焦于那一抹哆啦A梦,脸色渐渐冷下来。
他再次垂首,吐掉嘴里新积聚的血丝,忽然淡淡一笑,蓦地从背后抄起一块红砖,重重砸在李迹宇脸上贴创可贴的部位。
我草!小弟们纷纷惊呼,一人忙去查看李迹宇的伤势,一人朝顾然冲过来。
顾然丢掉书包应声而起,一对一单打独斗,手里抄着家伙的他顺利将对方击倒。
他乘胜追击,从背后狠狠击中另一人的后脑勺,将对方制服。
李迹宇捂着血流如注的头缓缓爬起来,顾然上前补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弯腰死死踩住他的手指狠狠碾过,他在血泊中寻到创可贴的位置,哗地一下撕掉,丢在地上。
你不配用她的东西。
事后的顾然大喘气,丢掉砖头站在一旁,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
瑶瑶,你看,我多听你的话。
你教我的我都学会了。
他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地往家的方向走。无穷无尽的小巷仿佛一条时间隧道,将他带往那些他不愿回忆的梦境,那些没有余思瑶出现的梦境。
梦里的他还是十岁的年纪。母亲带着他改嫁给另一个富商。从此他有了两个有钱的爸爸。
陌生的城市,全新的学校,有男生放学路上堵他,逼他交出身上的零花钱。
那时的他是暴力的俎下之鱼,折了钱还要挨打。
余思瑶出现的那天是个寻常的春日傍晚。十岁的她和现在一样是个刺头。她在肮脏的街道上飞跑,像裹着披风的正义女侠,从天而降。
顾然又看到了那个画面。
那个穿着破旧牛仔裤,却将头发捯饬得柔顺整齐的女孩,豪放地蹲在地上,抄起砖头砸惹事男生的脑袋。
她帮他打人,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而后开始教他打人。
她说自己是妓女的女儿,没人管,就住在街边的棚屋里。
一个人过。
她看着躺在路边血流成河的男生,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大咧咧搂住小顾然的肩膀,说以后她罩着他。
顾然从没见过有人可以笑得那般恣意,竟让不爱笑的他跟着一起笑起来。
从十岁,到十八岁。
春日樱花飞落,年年岁岁寻迹未果,余思瑶是开在顾然心头的花,永远不会凋谢在迟暮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