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少龙剧震下伏跌地上,认得正是滕翼亲切的声音。
他心怀大畅,虽仍浑身疼痛,心中却在唱看也不知是解子元还是凤菲所作的曲子。
巨舟掉头逆流而上,船舱的大厅里,项少龙换上新衣,众星拱月般被众人围在正中处。
若非如此,少龙根本不敢应战。若不战而逃,对你声誉的损害,比死在曹秋道手上更严重。少龙亦失去与吕不韦斗争中赖为最大凭藉的信心,在储君心中亦再非那宁死不屈的英雄。假如少龙看到此信,当然不会怪我。假若看不到此信。则亦是万事无须再提。老哥情愿看到你命丧曹秋道剑下,亦不想你被人讥为懦夫和胆小鬼,后会有期。”
纪嫣然和赵致都因思念他而消瘦,此时还在又哭又笑,悲喜交集。
项少龙看得头皮麻,既吃惊又好笑。
纪嫣然的自制力比赵致好多了,平复过来,幽幽道:“我们曾想过自尽殉节,幸好接到消息。知你到了临淄,大家欢喜
前头的巨舟先靠岸,十多枝长杆传过来,撑着岸边,以免碰撞。
石头横过了五尺许的空间,便无力地堕在坡上,朝下滚去。
船上的秦人立时惊觉,不断有人拥上甲板,同他嚷叫。
正忧心时,二艘大船在夕照下顺流驶来。
赵致又伏入他怀里饮泣,吓得他连忙好言抚慰。
肖月潭虽说是拿自己的心命去赌博,幸好他赌赢了。
曹道秋往旁一闪,雪坡湿滑,虽避过石头,却立足不稳,失去平衡,直滚至坡底,狼狈之极。
看清楚来舶的旗帜后,项少龙大喜扑了出来,站在最突出一块大石上,点起火种,向来船打出秦军惯用的讯号。
曹秋道这时离他不足一丈,项少龙弓身猛撑雪杖,滑下丘顶,一阵风般冲下斜坡,回头看时,曹秋道雄壮的身形,在坡顶呆若木头,完全失去了追赶的意图。
斜坡,快到坡顶时,后面传来曹秋道的怒喝声。
项少龙喝着两女奉上的热茶,对滕翼和昌平君道:“现在我才明白什么叫恍如隔世,我曾想过永远都再见不到你们了。”
项少龙心中一动,伏在一块大石后用神远眺。
当他抵达黄河北岸,河水已是冰消解冻。心想只要见到河水,便可乘船沿河北去,至多一天时间,将可到达中牟。
至少曹秋道亦要承认自己有令他两败俱伤的能力。
项少龙心中同时向肖月潭和老天爷道谢,竭尽全力奔了过去,迅把脚套入肖月潭以粗索织成的脚套里,像穿靴子般扎紧。
现在他唯一担心的事就是滕翼等已撤出中牟。那他便要再费工夫撑到咸阳去,粮食方面亦可能出现问题。
项少龙长身而起,大笑道:“当然是回咸阳去,秋道小老儿我们后会无期了”
项少龙心道你也应尝尝灰头土脸的滋味了,忙往丘顶攀去。刚抵丘顶,一对精巧的滑雪板和滑雪杖,正静静躺在一个包扎整齐的小包袱旁。
三艘船缓缓往岸旁平坦的泥阜处靠近。
填饱肚子后,他小睡片刻,沿河如飞朝西南方滑去。
摊开地图时,内中卷了一张帛信,写满文字,却没有署名,上道:“少龙看到这信时,该已安然离开临淄,并击败了曹秋道。老哥有一事只可在此刻才告知你,少能与曹秋道十招之约,只是老哥虚张之事,那封信并没有送到曹秋道手上。
自己虽没有胜,但亦没有败。
其实此事早有蛛丝马迹可寻,否则肖月潭每次提到十招之约时,不会都要提醒自己小心曹秋道爽约,又神态古怪。
这时他只想起咸阳,其他的人和事再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际此溶雪季节,大气寒冷得教人无论穿多少衣物都有消受不起的感觉,换了体质较差的人早冷病了。
项少龙乏力地把脸埋在泥土里,他终于回到家了。
按着更难令他难以置信是听到纪嫣然、赵致的娇呼和泣叫,还有昌平君的呼唤声。
入目是一张帛图,绘画了到中牟的路线,还有足够的盘川,其余就是食物。衣服和刀伤药,火种等物,安排得非常周到。
背上包袱时,曹秋道出现后方,大喝道:“今趟看你能走到哪里去?”
到了黄昏时找个小洞穴生火取暖,大睡一觉。醒来继续行程,如此五天之后,项少龙进入了魏境,朝中牟潜去。
项少龙怒火狂升,随手找到一块重约数十斤的石头,勉力往追上来的曹秋道掷去。
晨光熹微下,项少龙俯身小溪,鞠水连喝几日,稍觉舒服了些,才坐在溪旁一块大石上,把肖月潭为他预备的包袱打开,想取出食物整治空虚的肚子。
项少龙欣喜若狂,就像终生离乡的浪子见到了最亲近的家人,甩掉滑雪板。抛下滑杖,沿岸狂奔迎去。
一把雄亮的声音隔远传下来道:“少龙,少龙,是我们啊”
项少龙不住运杖,耳际风生下。刹那间把曹秋道抛在远方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