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有点不甘心呢,到了最后也没能再见你一面。”
“愿你能抱得美人归,跟公主白头偕老,后半生无病无灾,幸福安康。”
“莲心嘛,就当做贺礼送给你了。”
“青莲。”
信末尾有些水渍,也不知道是新的还是旧的。
我擦了擦眼角。
……青莲到最后都没有怪我。
我违背了誓言,她一定很难过吧?
凉风吹过,脸颊又冰冷了。
其实我想娶的根本不是什么公主,而是你啊,青莲!
我暗骂自己的迟钝,朝着河水大吼一声,却没有人回答。
在河边枯坐了很久,我小心地收起信,走到林中。
林中的琴依旧还在,旁边却多了很多坛酒,
我默默的看着,耳边突然响起青莲的话语。
“知道为什么这酒费工夫吗?因为需要我的血哦,我可怕痛啦,还是因为以前好奇才酿了这么一坛呢。”
眼前的景象变换,我仿佛看到一个本就因失去莲心而虚弱不堪的少女,忍着疼痛,咬牙放出自己的血,倒入一个个坛子中,然后含着笑将其酿成了酒。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我看着眼前的一坛坛酒,眼眶又一次湿润了,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季白,你对不起青莲。”
我对自己说。
接下来,又是快速的日夜交替,画面再一次快进——
在那段时间里,我日夜枯坐,一度借酒浇愁,再清醒时,青莲酒已经所剩无几。
于是我找到一个葫芦,把最后的青莲酒倒入葫芦中,将之盖上。
我想了很多,认为要不是太过在意那些所谓的人情世故,在乎仁义道德,要不是太过在意无关人的悲喜,在乎莫名的虚荣,要不是我太自私,青莲就不会变成这样——
要不以后做一个无情的人吧?
我默默对手中的红色莲花说道。
无人回答。
当河对岸的蒲公英再次纷飞的那一刻,如漫天繁星,我这才明白当时的青莲当时的心情,那是一种迫切想和人分享的期待。
我捧起红莲,将之小心的放入一个玉匣之中。
“走,青莲,我带你去看淮安。”
“不只是淮安,这世间繁华,我都带你看遍。”
云华再无季白,世上多了一位青莲剑客。
淮安路远,我一人一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杀过数不胜数的邪物和悍匪,也越发厌倦所谓的人情世故,所谓的仁义道德。
那是俗世的枷锁。
我的腰间挂着两个葫芦,一个装浊世之酒,痛而饮之,另一个却从不开封。
我再也没有喝过青莲酒,可即便不喝,我也记得那个滋味,更不会忘了青莲。
我走过雪山,越过火山,看过大海,这不是去淮安最近的路,但却是青莲想看的景色。
我躺在在无际的沙漠中,茫茫沙海只余我一人,看着星空,忽然心有所感,起身拔剑挥动,猛然刺出惊天一剑,不由对着身后笑道:“青莲,你给这剑起个名字吧。”
沙海茫茫,无人回应。
我失了下神,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躺在草地上,看自己练剑的少女也不在了,便轻笑道:“知道了,该用你的名字命名——”
“那不如就叫青莲剑饮吧。”
当我走到淮安,已经是半年之后。
不知何时起,世人皆称我剑仙,他们说我喜酒爱剑,却不知我喜的是青莲酒,爱的是青莲剑。
淮安繁华更甚从前,若是青莲还在,看到这一切,不知道得有多高兴。
我有些怅然,却不忘去找德高望重的老人家,询问关于青莲化形的事。
“莲心归体,倒有可能再次化形,具体方法我也不知,或许……让其如最开始那般生长,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同样的问题已经问了无数次,我并不抱有希望,可这次的老人却并没有直接摇头,而是为我点明了道路。
虽然言语中并不确信。
什么?我一愣,难道我一路走来,反而耽误了青莲化形?
我迫切地想回到莲池。
“不过啊,唉,这再次化形是个新的开始,如人之新生,化形之人,恐怕未必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我呆住:“您的意思是说,哪怕青莲再次化形,也将是另一个人了吗?”
“没错。”老者看着我良久,摇头叹道,“青莲剑仙啊……原来如此。”
我沉默片刻,饮下一口酒,道了谢,转身离去。
我算什么剑仙?
如若可以交换,我愿舍这剑仙之名,换回我掌中青莲。
剑仙之名倒是有些威慑力,没有不开眼的阻我归途,回到莲池只用了四个月,我将血莲放在河岸边,苦苦等待,一等便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