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场惨烈的大战。
许多时候,那却是在部分专业将领眼中无谓的伤亡。
两年多的大战结束之后,大量熟悉的人已经在战火中死去了,过去十余年生存的天地似乎都变得空荡起来。后来晋地平静下来,梁思乙在几场最为惨烈的大战当中都有建功,倒是受到了不少的封赏与赞誉,但她心中却是明白,这些所谓的功劳,其实却是死去的兄弟姐妹们用生命给她堆积起来的,无非是她还活着,因此得到了这些赞美而已。
让她带兵,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待到这次江宁大会,游鸿卓奉义父的命令带她过来“散散心”,她也听命来了。
战场上的事情与江湖上的事情毕竟不同,让她联络苗铮,中途出了问题,害死对方一家,对梁思乙而言,这样的失败与无能让她感到痛苦,这些痛苦堆积在一起。
但随之而来的补救,事实上也是简单的。
刺杀陈爵方,尽力的让对方偿命,而倘若不成,那便自己偿命——乱师之中,从来就没有怕死的人——这素来便是军队中的逻辑。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名相处了几日,名叫游鸿卓的晋地侠客,也过来了。
“走啊——”
奋力厮杀,口中低吼着,对于见惯了生死的江湖人而言,这其实是很不光棍的行为。就如同在战场上眼见着那些兄姐的牺牲一般,所有人都知道哭泣是无用的,因此只能奋力杀敌而已。
但这一刻,游鸿卓与那些兄弟姐妹终究是不同的,虽然希望渺茫,但梁思乙心中还是希望对方在某一刻转身奔逃,而自己就在这里豁出性命去,将那“天刀”谭正、“寒鸦”陈爵方等人阻拦片刻。
但对方沉默不语,唯独那手中的长刀凶戾,与紧逼过来的谭正手中的刀在空中拼出无数火光来。
“走……”
“躲——”
夜色之中,天空上的云层倒卷欲坠。某一刻,梁思乙的呼喊之中,游鸿卓转身猛冲,他一只手推起梁思乙的身体,另一只手上长刀朝后方挥去。
天刀谭正大踏步而来,一刀斩在他的手臂上。
鲜血飚飞的下一刻,两人的身影冲过路边的几名行人,径直撞向道旁一间紧闭房门的店铺。这本是一家食肆,眼见着外间厮杀蔓延,店主以木板将房门封了起来,此时砰的一声,两人撞破房门,朝屋内冲将过去。木屑横飞间,“寒鸦”陈爵方、“天刀”谭正追杀而入。
梁思乙的身体撞入木门内,浑身剧痛,但仍旧勉力拿住脚步,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房舍的后方奔去,然而身后的游鸿卓以更为巨大的力量撞上来了,两人在冲撞间滚倒在地,梁思乙只感觉到对方伸手揪住自己的衣襟,两人朝着黑暗的房屋深处翻滚过去。这样的翻滚中,游鸿卓似乎还踢翻了一张桌子,手中扔出了什么东西。
低沉的夜色下,街道的这一侧,陈爵方与谭正追入路边的食肆房间,下一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震动了地面,白色的尘埃带着气浪在那食肆中抖了一抖,喷薄而出。
整条长街上的人都朝那边望了过去。
木屑、石屑飞舞。
有身影从房间里被那气流冲了出来,翻滚在街上。
一片混乱……
……
仿佛是被大地之上的骚乱惊动,翻滚的云层渐渐逼近大地,阴冷的秋雨又开始点点滴滴地降下来了。
以金楼为中心,刺杀引起的巨大混乱在长街上持续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激烈的暴乱朝着四面八方膨胀,随后被周围压过来的转轮王一系力量围剿、平息。但在这样的过程里,也有数股暴乱的支流一度冲破防线,去向远方。
亥时一刻,位于金楼、秦淮河东南面百丈外的桂枝街,便有一股风暴卷过。
这原本就是一条不起眼的狭窄小街,破城时遭过兵祸,附近的院墙坍圮,居住了不少流民。亥时过后,随着大量烟火令箭的升起,转轮王麾下的人们开始朝金楼靠近,桂枝街也过了几队人,随后,以小头目方锦文为首的十余人暂时的留在了这边,观望着远处骚动的波澜,同时喝令附近的流民躲回自己的棚屋或帐篷里,不得生事。
一刻,稀疏的雨滴从天空中降下,路面上的火把也随之动摇,黑暗众的院落间,陡然有四道人影朝街头冲杀出来。
这四道身影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互相追逐厮杀,为首的一名少年人冲上街头夺了一把长刀,随后几乎将半条长街化作了修罗般的杀场。
方锦文一时间分不清楚这四人当中谁是好的谁是坏的,但那夺了长刀的少年人凶狠如猛虎,一名更为矮小的身影则形如鬼魅,冲入人群奔跑腾挪,时隐时现,而在这两人的后方,一名男子抢了一根长棍,挥舞如疯魔,与那手持长刀的少年拼杀最多,而第四道身影是一名老人,手持沉重的铁算盘挥舞砸打,附近街头的破烂桌椅被那算盘一碰几乎被砸成靡粉,甚至于半坍的土制院墙都被他扔出的算盘砸塌了一堵。
四道身影在街头厮杀,将来不及跑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