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文

    谭一鸣的好奇心被他缓慢的语调渐渐扯到嗓子眼，急切道：“说什么？”

    “随心所欲......”李从文看了半晌，嘴边在笑，眼神却凉薄，用力摩挲着指节，“如果我真的能随心所欲，就不会和现在一样了。”

    像是要等到一个宽恕自己的答案。

    家里人都觉得他只要快乐就好，把他当游鱼对待，造就了随心所欲的性格。

    相识多年，谭一鸣还是第一次看到李从文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还以为这个世界上没什么能打动他的东西。

    酒意渐渐上头，李从文白净的面孔不断泛起潮红，手中的菱纹杯折射着斑斓的霓虹，偶尔一点玻璃的光泽，清亮似某人的眼眸。

    “昨天下暴雨，我在担心她的时候，她的前任在她家过夜。”

    “是啊，梁总也该回去了。”

    优渥的家庭条件为李从文创造了许多便利，让他可以安然顺遂的度过许多关卡。

    李从文却忽然趴在了桌子上，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

    李从文没回应，喝酒的动作猛了几分，半晌后，趴在吧台上，举着手，看光从指缝间透到眼底。

    起初，在佛门净地对程芝动了心，后来又明知她不爱自己，还一意孤行的前进。

    “你和她......”谭一鸣舔了舔嘴巴，替他感到遗憾，“分开了？”

    “啊？”

    程芝盛来一碗鸡汤，推到李从文面前，又将小笼包摆进盘子里，尝了一个。

    半晌后，门被人带上，车子启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小巷里显得震耳欲聋，继而带着蓬勃的怒气飞驰而去。

    李从文并不觉得自己是好人，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个怪人，潜在的冒险主义者。

    李从文看好友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借着酒劲儿，将程芝和他之所以订婚和到现在也没结婚的原因解释了一遍。

    梁家驰站在原地，先前的温情与盛气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让他心潮澎湃不起来了。

    “因为我的私心，她担心她爸爸不能接受，而我想利用这层关系和她走得更近。”李从文摇摇头，目光涣散，“这些年来，外人都觉得我帮了她很多，其实是我自己想要成为她需要的人，是我离不开她。”

    说句实在话，他连程芝长什么样都没记清楚，这枚订婚戒指却让人印象深刻，李从文毫不掩饰对她的感情。

    这份厚颜无耻的心态，还真是不断刷新他对卑劣的认知。

    程芝让他多吃点，李从文点头，尝试着吃了几口，但心里还是惶惶然的，食不下咽。

    孩子这个词，对梁家驰来说是事实，但对程芝来说，是不可痊愈的疮疤。

    但到了高中，父母还是不能免俗，有意无意的施加了不少压力，李从文再温驯，毕竟处于青春期，也有几分叛逆的心态。

    “不是。”程芝并未犹豫，“昨天是他妈妈的头七，然后他心情不是很好，就来了这边........”

    他又回到了那个不愿提及的清晨。

    “我靠！”谭一鸣用力砸下酒杯，一脸愕然，“我还以为她是个清白的个性呢，都和你订婚了，还玩旧情复燃那一套！”

    “我知道我的行为也

    “她说.......”

    少了他，李从文却并不觉得如释重负，他清楚的知道，这一次，只是刚好站在了起跑线的内圈而已，并不代表有胜算。

    “好吃，谢谢你。”

    李从文几乎要听笑了，心情不好就来找前任摇尾乞怜，知道她善良心软，便步步紧逼。

    “所以你俩当年订婚就是个幌子，一直不说是因为.......”

    “其实，订完婚没多久，我们就谈好了，做朋友。”

    李从文话说出口，才意识到它是一把双刃剑。

    不过别人都是浑身长刺，恨不得翻天覆地，他是又丧又颓，把所有情绪都压在心里，实在憋不住了，长叹一声，“活着真没意思。”

    “好吃吗？”李从文看着她。

    “订婚？”半空中的手缓缓落到大理石台面上，李从文摇头，“我们早就取消婚约了。”

    但随心所欲的人，最不能割舍的，本来就是真心。

    “她都和你说什么了？”

    他攥着筷子，尽量不动声色的问，希望得到一个和预期截然相反的答案。

    “他是今早过来的吗？”

    如今回想起来，还挺中二。

    程芝指了指大门，并未回应别的。

    他盯着那点亮光，手指收紧，视线落在无名指上，那里只剩一圈淡白色的戒痕。

    梁家驰的面色变了几变，从憎恶到无措，最后一言不发的看向程芝。

    不可思议的话接连钻进耳朵里，谭一鸣怀疑自己在幻听，他干脆夹了颗冰块含在嘴里醒酒。

已然很知足，所以对小儿子从不苛刻，也不提出任何期望。

    谭一鸣也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有点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