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姑娘家出来时,已经是午后了。
赤裸裸的阳光从头顶直射下来,强烈的光线来自四处角落,横冲直撞地反射进眼睛里。
顾盼抬手挡着光,冷白的手背加上光照,更是白得刺眼。
她掏出从小姑娘那借的车钥匙,兀自开门上了车。
似乎是沉浸在思考中,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地下来,也没多看身边的人一眼,就当他不存在一般。
萧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还是打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系好安全带,顾盼才反应过来一样,认真地扫了一眼身边的人。
“饿了吗,要不要先去吃点什么?”
就像是帮忙托管朋友家小孩一样,顾盼就好像妈妈那个不靠谱的闺蜜,帮忙带孩子,还差点给孩子忘了。为了弥补小朋友被忽视的感受,往往会提出带他吃好吃的提议。
萧歧无奈地笑了下:“不用顾及我的感受的。”
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他又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她带的宠物……
想到这,萧歧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两人现在的关系微妙,他也拿不准顾盼到底当他是什么。
深埋在心底的不安的种子又被添了把水,悄悄望了眼左侧的她,神情淡漠,好像世间一切都影响不到她,自由如风的神,来去身上也不沾泥土,干净且圣洁,不应该被泥点污染累赘。
眉目间带着一丝疲惫,想来是这几天被自己麻烦所致。
萧歧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他不该这样想,也不敢更没资格当面去问她。
“对了,这个是给你开的药。”顾盼丢来一个罐子,打断了他杂乱的思绪。
“一星期吃一粒就可以,你自己保管吧。”
药罐子呈一个奇怪的状态倒在他怀里,萧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看样子并不打算动它。
“怎么了?”余光见人没动,顾盼出声问道。
萧歧这才捧起罐子,不过没收起来,而是将它放在两人中间的空隙处。
“还是您帮我收着吧。”他垂着眼帘,语气用词都十分斟酌。
既然她喜欢宠物,那他就努力当好一条乖顺的狗。
就算是拴在他脖子上的狗绳子,他也心甘情愿交在她手中。
顾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手指随意地敲着方向盘,不置可否。
随之而来的是良久的沉默,窗外的风声和车水马龙有多喧闹,车内就有多寂静。
顾盼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脑子放空,完全是凭肌肉记忆在驾驶,思绪早已飞到不知什么地方。
生理需求解决了,之后就是安全需求。
给他上个户口,再找个工作,再然后……就可以谈恋爱了吧?
这个计划未免有些太过漫长,仔细想来又觉得没有意义。
投入和回报差距悬殊,完全是为了一口醋而包了一顿饺子。
过度思考者往往会陷入思维黑洞,顾盼常犯这个毛病,动不动就开始思考人类存在的意义,经常容易忽略有些事本来就没有意义。
看着萧歧脆弱的模样,她马上就不瞎想了。
实在是太想看他哭了。
但也确实难,让一个没有情感的人去爱人,就像是让色盲去画画分辨色彩。
思维的细线被一阵铃声切断。
顾盼看了眼联系人,是刚刚几十个电话都拨不通的秘书。
她心底冷哼一声,本想给他挂了,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个人在看着。
为了维护在他心目中的稳重形象,这才不情不愿地按了接听键。
“出大事了大小姐,你得赶紧来公司一趟。”
秘书焦急的声音在火上烤着,冒出的烟仿佛透过手机钻到了这边来。
“什么事?”顾盼不由得皱起眉头。
秘书虽然平时吊儿郎当,对工作可谓是一心一意。几乎不会开工作上的玩笑,处理问题的能力也是一流,没什么事能难倒他。
认识这么多年,能让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的,顾盼还是第一次见。
“见面说。”
电话那头嘈杂,后半个字还没传过来就被挂掉了电话。
顾盼沉吟片刻,调转车头去了公司的方向。
一路上脸色阴沉得像是要下雨,萧歧不敢多问,隐约猜到了什么。
公司门口还和往常一样,表面上风平浪静。
“顾总,周秘书在四楼。”
前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刚才秘书急匆匆地撂下一句话。
顾盼点点头,把萧歧领到她面前:“你给他安排个房间休息一下。”
“哦哦,好的。”前台这才注意到他,看两人的眼神变得八卦起来,礼貌地做了一个手势,“请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