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缓缓说道:“百姓的日子再苦,那也是面带苦色,而不是面带惧色,彷佛下一刻便会有官吏临门,敲骨吸髓。这个邓州,不对!”
张栩说道:“郎君,老夫以为,能让百姓面带惧色的,唯有赋税。”
杨玄默然,众人以为他不满意,于是都安静了下来。
林飞豹在边上旁观,觉得现在的郎君越发的有威仪了。
他不知道的是,老贼等人是看着杨玄从一个无名小子,一步步走到今日。回想起这一路,堪称是不可思议。
这么一位主公,现在想什么,说实话,老江湖老贼都猜不透。
一旦猜不透,他心中就会犯滴咕,担心自己在主公的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渐渐的,行事就有了约束。
上位者的威严,最大的作用便是威慑。
杨玄不知道麾下在想着这些,脑海中的思路成型后,他开口。
“在百姓看来,官府与自己是没关系的。我缴纳赋税,你收取赋税,该差役就差役,我做就是了。
这便如同做生意,一边给了什么,一边收取了什么,钱货两讫。
百姓缴纳了赋税,自然该无所畏惧。可邓州的百姓见到咱们,却就如同是见到了猫的老鼠。我有如此威仪?”
老贼干笑,“有的。”
这个捧跟捧的杨老板心情愉悦,但却打断了他的思路。
杨玄指指老贼,“我想到了什么?百姓被欺压,赋税往高了收,不给就收拾……大部分百姓都被弄怕了,见到官吏畏之如虎。”
这个分析无懈可击。
韩纪心想这位主公出身贫寒,对百姓的心态了如指掌,对民间疾苦也了如指掌。
这,不就是天意吗?
杨玄继续说道:“百姓的心思不难猜,大部分都是得过且过,不把他们逼到了绝路上,没人会反抗。所以,大部分人都低着头,压着心中的愤怒与恐惧,于是便是咱们看到的模样。”
“郎君,那鲁二呢?”
“鲁二?”杨玄接过姜鹤儿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茶水,砸吧了一下嘴,好似不大满意,“总有人不甘被压迫,于是,便揭竿而起!”
杨玄放下水杯,“查!去民间查!”
一个护卫进来,“郎君,外面有人请见。”
一个官员被带进来,很是恭谨的行礼,“使君请示杨副使,何时进剿鲁二?”
“进剿?”杨玄手指弹动一下,就像是弹走了一只苍蝇,“谁说我要进剿?”
就在邓州官吏望眼欲穿的等着杨副使统领邓州军进剿鲁二那个逆贼,大伙儿也好看看这位大唐名将的成色时。
杨老板的驻地大门打开,一个个护卫出来,奔赴各处。
“这是去哪呢?”
斜对面,两个乞丐面面相觑,然后拔腿就跑。
大门里,老贼看着两个乞丐冷笑,“心中无鬼,为何令人来盯着……做贼心虚,呸!”
杨玄在院子里踱步。
他嘴角含笑,负手缓缓踱步,“一群棒槌就等着我出兵进剿鲁二,老韩,你说他们现在如何?”
“在所有人看来,郎君进位北疆节度副使,第一件事要干的便是施恩,而不是得罪人。
地方民乱牵扯太多,郎君就该大张旗鼓的镇压,随后擒获贼酋,招摇邓州。
可这,却得罪了百姓。”
“这个天下,越发的乱了。”杨玄讥诮的道:“唇亡齿寒,兔死狐悲,我若是不问情由便镇压了邓州民乱,北疆的百姓,天下的百姓会如何看我?”
“屠夫!”韩纪笑道。
“长安那些棒槌正等着给我戴上这么一顶叫做屠夫的冠,可我为何要如他们的愿?”
“郎君。”一个护卫进来,兴奋的道:“州廨里大乱,好些人急匆匆的出来,往各处去了。祝年在州廨里大骂郎君不守规矩,听着是砸了什么,有人惨嚎。”
这是想封口。
杨玄平静的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个道理,祝年不知吗?那,这等蠢货,还留着作甚?”
按照做事的逻辑顺序,杨玄就算是要查什么民乱,也该是去鲁二的家中查。鲁二的街坊早就被换了一茬……原先的被当做是乱党的同伙给拿下了,迁来的都是顺民。
所以祝年老神在在,觉得高枕无忧。
可他想不到的是,杨玄压根没准备和他玩规矩,而是……
“老子就是要砸破这些狗屁的潜规则!”
杨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