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笨狗

    晏成托着下巴伏在窗框上，做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竟也不打算走了。

    *

    “行吧，”晏成转换话题，“你想说什么？”

    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穿金戴银，束腰上的攒金丝绣纹厚得堪比左相的络腮胡。此刻正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对着个小沙弥呼喝。

    晏成碾碎了手里的花枝：“唔，世家联姻，也不难预料。”

    康泉寺并非皇家寺院，却因有着远近闻名的禅师而无人敢造次，有些规矩是不分身份都不能违背的。故而午膳前听见门外的吵闹声时，晏成偏头往外看了一眼。

    叁教九流汇集之处难免比严格控制访客会更危险些，一代名僧弘静大师便是被几个“江湖游侠”给杀害了，说起来也实在让人唏嘘。

    “前日你说要拜贴不许我进，今儿个我拿着拜贴上门你又找事儿推脱！我倒要问问，怎么这还有个女的？！难不成她有拜贴？”粗胖的指尖遥指向晏成，男人已经愤怒得有些绷不住仪态了，“我看你们康泉寺就是欺负人！”

    “喀啪！”

    他就差直言那姑娘没心上人也没米糕吃实在太可怜了。

    不远处的树影后，半晌也听不到什么的瘦小男子急得抓耳挠腮，可是想到跟踪着的少爷居然有了相好的姑娘并在此私会……利益让他犹豫了片刻便大着胆子悄声接近了二人。

    许是晴光映雪的寂静午后实在无人，晏成出现在窗边的那刻，中年人也一眼就望见了她，接着便愈加愤怒了起来！

    中年人愤怒的面孔卡了壳，忽然就想起来了这里是长安城不是他的周南老家，这里的女人还真可能弄到拜贴。

    “你来见我作甚？”晏成把发顶的金钗抽了下来，小心地把梅花往空隙里固定，声音因为分心而不由自主地低了些许，“别跟我说是偶遇啊。”

    身后的黎纫洲先是站在原地表情莫名地揉了揉嘴唇，接着才转身看了过来：“……黎是。”

    谢闵轻笑：“又不是戏文，哪有人会那么傻。”

    下一瞬，一只锋锐的金钗就毫无预兆飞了过来捅穿了他的眉心。仰躺在雪地中间直到血红色蔓延上眼中的世界，他似乎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沙弥满目迷惑地看了眼面前强横的男人：“她为什么不能有拜贴？”

    转身离去时，谢闵的余光在那人身上轻轻拂过。

    她随手撕扯下来半块一把塞进了谢闵嘴里，翻了个白眼就扭头往前走了。背后谢闵的轻笑声却追到了耳边：“好甜。”

    ……

    “是黎夫人身边的奴才。”

    少年拨开斗篷很有些不服气：“他肯定是一路远远跟着，这会儿听不见了才凑近的。我又不会武，怎么发现他？！”

    黎纫洲冷静了下来：“萧家要把女儿嫁给崔家。”

    繁茂的梅树林里，身材颀长的少年郎撩开斗篷将青裙女子拢了进来轻拥着，低低的絮语萦绕在梅林里，像极了一对情投意合的小儿女。

    晏成陪着侯夫人去上香并不是什么难以预料的行动。回门日陪对方长辈去佛寺进香正是长安多年不成文的风俗，于是晏成在午后的梅园撞见黎纫洲时也只是挑了挑眉，不见几分惊讶。

    黎纫洲走近了些许，眉目沉凝了下来：“我是想告诉你，崔……”

    反倒是黎纫洲看着她的打扮稀奇地看了她好几眼：“你竟也会穿这种不便行动的衣裳。”

    午膳时，晏成又吃到了阔别多年的素面，感慨道：“弘静大师辞世数年，不想这面的味道还能一如既往。”

    晏成轻嗤：“被跟踪了都没发现。”

。”

    正朝晏成走来的谢闵脚步一顿，静默地站在了晏成身侧也一同看了出去。

    黎纫洲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开口：“不是崔望铭，是崔谦如。”

    晏成掰断了花

    “嘘……”晏成将指尖点在了黎纫洲的嘴唇上，勾起了一抹惑人的笑容，“这样好的景色，你就只顾着说些不相干的人……你就不想我么？”

    提起弘静大师，沉缇兰也叹了口气：“听闻是他的弟子接过了衣钵。最初的确是有些差别的，两年过去，这素面的味道也和当年弘静大师做的一般无二了。”

    没等到戏文里反派发疯剧情的晏成失望地泄了口气嘟囔：“诶呀，我还等他接着追问再被小师傅反驳得哑口无言羞愧难当呢。”

    晏成：“……”

    惊诧之色在黎纫洲的瞳中闪过，触及晏成春水含情般的双眼时，他眨了眨眼睛乖顺地走近了她：“当然……”

    晏成毫不犹豫地从黎纫洲怀里抽身离去。打量了两眼地上的死人，她翻看了一番他的衣物和身上的痕迹。

    他的表情愈发阴郁，却识时务地收回视线不再看晏成了。

    其实冬日众人都穿得厚，她只是不想引人注意罢了。

    晏成漫不经心地摘下了一朵梅花：“我是来陪长辈上香的，自然要配合长辈。”

    “你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