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说对不起,快。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哭声响彻了整个病房。
哭累的狼崽子反倒是最好对付的,再加上药物中毒的副作用,没闹腾几分钟就彻底不行了,最后被硬灌下去合着水的药粉。
然后就昏睡过去了,而第二天早晨他还要面对更残酷的血液透析,大概又是一场恶战。
徐一然从新院区回来往科室溜个弯。
厉害啊,肖家姐弟团灭啊。他有些幸灾乐祸。
肖旭鼻子里面还堵着棉花球,他弱弱的说了一句,徐老师,白老师说了,这是工伤,赔偿就从你的奖金里面出。
为什么啊?!
因为你对待同事像寒冬一样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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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深秋的夜晚,白光透亮的走廊似乎一眼看不到尽头,不知道哪里传来滴下来的水滴,滴答,滴答,在冰凉的夜晚,显得无限寂寥。
她在办公室敲着医嘱,很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手指,然后抬起手,白色的灯光透过纱布,隐隐看到鲜红的伤口,她握了握拳,感到无法避免拉扯的疼痛。
走廊上的年轻的夫妻对着肖旭连连道歉,真的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孩子情况比较特殊。
白术走过来问道,能跟我们说一下事情经过吗?
今天我爸爸来到我家拿东西,他的包就随手放在了板凳上,没人注意他就把药瓶翻了出来,待我们发现时候瓶子已经空了。
平时家里的东西我们都检查过了,不安全的东西摆放位置高也隐蔽,没想到一个疏忽造成了这么大的错误。
白术忽然开口,家里,有这样的孩子很累吧?
啊?年轻的父母显然没想到医生问到这样的问题,有些惊讶。
不,还好。妈妈勉强笑了笑,不累。
而一旁的爸爸却苦笑道:怎么不累?为了照顾他,我老婆都辞职了,她原来是普华永道的高级经理,我也从投行一线退了下来,都是为了更好的照顾他。
连肖砚都抬起头,仔细打量起这对夫妻。
两人皆是普通平凡的容貌,但是穿着整齐,举手投足皆是精英的气质,这样一对金融圈的精英夫妻,却被一个自闭症孩子牵绊围困。
他现在还是无法正常生活和交流,但是对简单的动作和图画反应还是有的。
因为你们无限的包容和付出。白术由衷的说道,你们很了不起。
年轻爸爸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总是有希望的不是吗?
而肖砚却对这番话表示出不置可否的态度。
目前没有任何医疗方法能够说治愈自闭症,甚至可以说无法界定治愈的边界是什么。
可是干预治疗也是会有效果的。
自闭症,是一种先天性的神经系统疾病,他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必寻求他人认可,不需要接受规律和尝试,眼中永远保持着世界最基本的形状和色彩,他们会为了任何眼前的事物而兴奋,而不会尝试将这些物质归纳到某个公式或定理里,从而变成一个毫无兴奋点,习以为常的东西就这样一个人,想要达到自理和社交的阶段,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还继续咄咄逼人:就好比,教他开口喊爸爸妈妈,他也许可以发出声音,机械的模仿出发音,但是他们并不会向正常孩子一样突然在某个时间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喊,甚至他们可以对着饼干对着陌生人这么喊。自闭症的治愈是不可能发生的,那这些付出和牺牲,都是毫无意义的,不,作用甚微。
白术却摇摇头,你不懂。
她认真的看着他,橘色的灯光下,他周身就像是被笼上了一层雾,朦朦胧胧的,他的脸浮上了疲惫的失望,眼眸里暗涌着急流。
你不懂。他重复道,然后转身就走。
毒物分析报告结果显示血液中沙丁胺醇成分为4.6mgl,早上他就被送进了血透中心进行血液灌流和透析。
还是异常的难搞定,因为一意孤行的抗拒和无法交流的障碍。
最后还是那对父母,拿着自制的卡片,一张张的举起来,不断的重复的告诉他医院,病床,医生这些对他来说如同天书一般的词语。
在医院就要躺好。年轻的妈妈拿起一张卡片,上面画着孩子躺在床上的图,而田瑞盯着那张图看了一会,把自己蜷缩起来的身体铺平在病床上。
此刻他就像是个牵线木偶,乖巧的服从着。
肖砚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引导和教育的过程,她有些好奇,但是什么也没问出口,只是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那个小熊挂件,轻轻的放到他的手里。
让你的好朋友陪着你。
他不明所以然的看着她,随即就对小熊的出现表现出异常的欢喜,圆圆的脸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单纯干净的喜悦,流光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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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没有任何问题了,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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