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拐角时,他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而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已然模糊起来,几乎只能支撑着她看到他整个人的大致轮廓。
“……抱歉,shawn,我想我们得明天再谈,”他再次举起那只手臂,对电话另一边还不明所以的人致以歉意,声音略微发颤,“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处理。”
而一旁办公桌上的一切仿佛都在暗示着他的工作有多么忙乱——各种书本及文件被杂乱无章地摊放,电脑屏幕尚且亮着,桌边那杯加冰的威士忌只喝了一半。
这样的场景不免让她回想起那个夜晚,他的眼圈和鼻尖微微泛红,她因心软答应了他的恳求——彼时的她也是在这里,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而对方却紧牵着她的一只手,任由脚下的皮鞋在静谧的夜里发出带有回响的哒哒声。
他此刻的样子简直像极了…noran。
约莫一分钟过后,harry似乎才敢判定眼前的场景的确是现实。他紧了紧眉心,满脸不可置信地朝她走近几步。不过很快便像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乍然止住了前进的脚步。
“是的,shawn,那正是我所想的……”
按下电梯按键前,老管家偏过头来如是说。
“rosborn正在顶层,小姐。”
他原本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垂了下去,整个人却仍然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确认自己此刻所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现实,确认她是否真的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很抱歉,”身旁的老管家在大厅中央止住步子,慢条斯理地开口,“但您有客人,先生。”
在听到对方作出回应之后,他便仓促地合上了那只手机,看也不看地将它扔在了身旁那张凌乱的
她跟着他步入电梯厢,随即脱口而出,但她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回答他。
天知道这会儿只是同他对视,便已耗尽了delih所有勇气。她抓紧两侧被雨水打得微湿的衣角,张开嘴巴准备说些什么,但却如失语般根本无法吐出哪怕一个字。
思绪至此,她强迫着自己停止对未来的设想,意识到显然还是考虑眼下该如何向对方解释更加重要。
她从未听过他这样笑。
“……好的,谢谢。”
bernard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静,随后便利落地转身离去。
delih做了个深呼吸,同时试着想象他这会儿脸上的表情——那曾经是她最擅长的事情,但不知为何,她此刻根本无法在脑海中描绘出来。
“那么我回去了,先生。”
delih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而且那节奏随着显示屏上红色的数字递增而逐渐加快。直到提升音“叮”的一声响起,电梯门打开的那刻,一阵爽朗的笑声伴随着回音钻入到她的耳朵里。
del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所谓的“rosborn”是在指代谁,她显然还不适应别人像从前称呼他父亲那样称呼他。
室内静得出奇,除却细密的雨声及偶尔响起的隐隐的闷雷声之外,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delih放轻脚步紧跟在bernard身后,尽量不让自己破坏这显得有些诡异的宁静。
del于是用无法抑制地颤抖着的一只手胡乱地揉了揉双眼以明朗视线——他穿着一身深色的西装,背对着两人站在窗边。正将一只手机紧紧附在耳边,无比认真地听着电话那头对方侃侃而谈,并且时而以笑声作答,尚未意识到已然有人在身后等待。
del再次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发觉对方的身体很明显地僵住,笑意也已然凝固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错愕与惊诧。
她从未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
浓厚复古气息的大厅里。
于是目光刹那间相接,delih终于得以看到了他的脸,这才发觉他的变化远比那张被揉皱的、她不忍细看的黑白照片中所呈现出的大多了——他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不少,或者说…憔悴了很多;正笑得微弯的深邃双眼中流露出她从未见过更无从解读的神色,似乎是胜券在握的得意与兴奋;一头微卷粽发也规规整整地梳到脑后,通身炭灰色的老式西装熨烫妥帖。
对方旋即循声回首。
两人穿过走廊,他的声音不断地从本层的中央处传来,距离愈近便愈清晰。del能听出他似乎正在和某人通电话,谈论着与工作相关的内容,并且用着一种…可以说是游刃有余的语气。
她看着他,觉得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眼前人与梦里那个几近疯狂的他联系到一起。如果那可怖的一切真的会在未来某天成为现实,那么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他们之间又究竟发生了什么,才最终促成如此结局?
del抬眼环顾四周,发觉这里的一切陈设都并未改变,noran旧日收藏的那些精美的油画和瓷器仍然摆在原先的位置——是的,从表面上看,丝毫无法察觉出这幢宅子已经易主。但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里比记忆中空旷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