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将之前受过的委屈此时统统发泄出来。
兀曷无奈,不知为何也不愿再欺负她,只好默默抱着她去浴池清洗她的身子,草草哗啦两下,洗清了身上黏黏的汗与爱液,又将她抱回床上,此时床上用品都被更换一新,姜玘陷在香香软软的被子里,哽咽着睡着了。
次日,镇北王身边的下仆便从外面送来一株娇艳欲滴的花,姜玘看不出是什么品种,也不知这寒冬腊月他是从哪里找来的,想扔又不敢,只好遣侍女找个瓶子装了,闲来无事看瓶子生气、发呆。
她对自己前日哭成那个惨样深感羞愤,对比曾经威风凛凛、不可一世,此时真是龙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但是最令她感到痛苦的,不是自己正在遭遇低谷,而是气自己为什么一时没忍住叫人看了笑话。
面色深沉、喜怒不形于色明明是她从前当大佬时的基础技能,现在却很多时候根本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轻易就会感受到恐惧与痛苦,然后被人控制。
姑且称之为前世吧,由于灵魂可以在梦中自由穿梭于两个世界,每当姜玘来到这个仙侠世界,实际上带来的灵魂不到一半,这导致她对这个世界分外钝感,也就是说姜玘极难产生诸如恐惧、愤怒、喜悦等情绪,连痛感都相当不分明。
所以才会被人红着眼睛咬牙质问:姜玘,我明白了,你谁也不在乎,你没心。
而此时的现实情况是,她的整个灵魂都被抽过来钉在身体里,各种外界的刺激源在一时之间突然放大了一倍还多,相当于在完全沉浸式游戏中突然将身体感知从40%拉到100%,在刚刚来到这个新身体时甚至别人正常说一句话,产生的音量感知在姜玘看来也如同惊雷一般,震得心脏狂跳。
更别提这个世界真会存在位阶差距巨大产生的威压,有时兀曷情潮时泄出的一丝妖力都可能会让她突然感到惊悸,就好像突然被斑斓猛虎咬住了喉咙。
在逃出来的这段时间,姜玘已经有很久没有崩溃过了,但是前日的失态,又她让感受到刚被抓回来的时候做任何事都无法自控的感觉。
太难堪了,这种随时随地可能失控的感觉。
更何况,想要回家的欲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白天倒还好,有人在眼前晃悠着,有李嬷嬷的阴谋诡计鞭策着,倒也不寂寞。但是到了夜晚,月明星稀,从前做过的错事、对父母的担心、对前途的忧虑就如同潮水一般翻涌而来,一浪接着一浪,诸多往事情状涌上心头。
前世太顺了,顺风顺水,她内心始终没有融入这个世界,因此对权势地位没有特别强烈的欲望,皇帝想要权力就给他,就算知道自己失去监国权力之后会遭遇什么姜玘也不在乎,相反她倒想看看,以为赶走自己就能独掌大权的皇帝,在面对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时会有怎样的表现。
结果她失望了。
朝堂就是大屎坑,尤其是王朝末期的时候,各种积年老屎盘踞于此,颜色一个比一个深,手感一个比一个硬,别说清水了,稍微稀一点的屎都生存不下来。
难道她不知道那些拿着笏板的人全是一群贪官、污吏与反贼吗?
难道他们真的是怕我的修为吗?
还暂时压得住的,是大齐基业叁百年的朝廷权威,那些世家大族的对手,不是她,而是传统,是人心、是传承百年的祖宗之法;他们忌惮的,是朝堂上的那把椅子、她手中的玉玺、洛阳城中央的皇宫;他们跪拜的,是文武百官口中的天子、士农工商心中的帝王。
祖宗礼法,不是他们姐弟二人身上的枷锁,而是能够保护他们的最后屏障。若是聪明的,在夹缝中辗转腾挪,不是不能再熬几年,怕就怕自作聪明,被一群书生教傻了,想凭单纯的善恶清浊将朝廷重臣聚到一起杀红一片,将朝堂的权威踩在泥地里,许多人明明不想反也要反了。
靠着一群没有命根子的阉宦和想当官急疯了眼的佞臣小人,借着宗法名分,姜玘在时还能勉强搅动这个大屎坑,好让底层的残渣稍稍透气,结果皇帝以为自己长大了天然就有能力接过搅屎棒。
那就给他呗。
他们都以为自己是过于看重姐弟情谊才愿意束手就擒,她反倒想看他的笑话,她一点也不在乎他的命。
结果,不出五年,帝自焚于姑苏台。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正在妖皇的金帐中,躺在上代妖皇同时也是她丈夫的膝上,二人一边欣赏壮士摔跤,高兴的时候就赏出去一把镶着宝石的黄金匕首或是宝马什么的。
同时这个无聊的中年人还一只手将她的头发一圈一圈缠在自己的手指上,再松开,然后又缠上。
“幼稚。”公主百无聊赖地评了一句。
他没生气,反倒嘿嘿笑了起来。
通报的小妖明显是个蠢的,说完居然还敢抬起头偷瞄她的脸色。
结果她还没怎么,身后的男人反倒怒了,一伸手便将那小妖砍了去,随即便解散了筵席。
但她当时是怎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