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漫这半生过得顺风顺水,非要说有什么不顺心的,也就是跟家里亲戚的关系处得不太行。特别是她的表哥李文舟。
李文舟是陈春漫舅舅的孩子,但她舅舅和舅妈是属于对孩子和家庭极不负责的类型,李文舟一出生母乳都还没断就被丢给了陈春漫的外公外婆,夫妻两人在外地又不着调,愣是一点儿生活费不给,两三个月才来个电话。
陈春漫的外婆外公也是没办法,总不可能把孩子给饿死,只能把李文舟拉扯大。
陈春漫还记得外婆后来跟她提起的时候,浑浊的眼睛总会湿润。当年的奶粉还很贵,外婆就只能去买磨好的米粉兑给李文舟吃。
再后来,陈春漫的妈妈做生意,挣了些钱,就让外婆外公带着李文舟到了陈春漫家里住。陈春漫爸爸为人随和,反正家里有些钱,也不在意家里多几口人吃饭,按照他的话来说,他巴不得有人帮他做饭。
就这样,六岁的李文舟跟着爷爷奶奶住进了陈春漫的家里,第二年,陈春漫出生了。
陈春漫算是个幸福的小孩,一出生几家人的爱都倾注到她身上,她几乎是在溺爱中长大的。
好在陈春漫并没有长得太歪,除了脾气不太好和叛逆期时把妈妈气的牙痒痒之外,大部分的成长阶段都算是省心。
陈春漫对于李文舟这个表哥的感情其实是非常矛盾的,她很喜欢李文舟,大孩子总是受小孩子崇拜的。但自打陈春漫记事起,李文舟对她的态度总是礼貌且疏离的,陈漫春不是没有想办法缓和两人的关系,但每次对上李文舟漠然的神情,她总是第一秒退缩。
等到李文舟离开家上大学后,陈春漫几乎就没见过他了。
再后来陈春漫再次见到李文舟时,就是在外婆的葬礼上了。
那天阳光明媚,枯树又生出新芽,陈春漫从小缠着讲故事的外婆却永远地离开了,陈春漫抱着妈妈哭得狼狈,鼻涕眼泪一起流,泪眼模糊中,只看到了李文舟苍白的面容。
记忆就到这。
又想起外婆了,陈春漫狠狠地揉了揉眼角,去厨房泡了包泡面,吃饱喝足后,一头栽在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像是睡了几年,等到陈春漫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陈春漫一睁眼,就看到了天花板上过于眼熟但明显不属于自己房间里的灯,屁股底下厚厚地捂着什么,闷得她很不舒服,刚一开口,却发现自己原本清亮的成年女性的声音变得稚嫩又高亢。
一开口就是"哇哇"的哭声。
然后你就听见门开的声音。
"两个大人,真的是睡得跟个死猪一样,尿不湿不给娃儿换。"
这个声音亲切又熟悉,陈春漫被震惊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直到比最后的记忆里年轻了几十岁的外婆进入她的视野。
陈春漫哭得更厉害了。
外婆以为陈春漫是因为潮湿的尿不湿太不舒服了,一边手上动作熟练又轻柔地给她换尿不湿,一边嘴里不停地哄着她。
"春漫不哭不哭哦,外婆这就给咱们宝贝换。"
陈春漫,回到了她的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