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红了天边的彩霞,反衬着灰暗的大地,更显的萧索荒芜。一条
灰白的公路笔直穿过田野,挑起两边的地平线,仿佛是大地的一道伤口,我就驾
sp;着明月,我忽然有种如在梦里的感觉。然而门打开了,她就在门里对着我微笑,
就像一个久别的朋友那样:「你来啦。」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本人,看上去比实
际年龄更年轻,她乌黑的长发还是湿的,显然是刚洗过澡,白皙的脸上带着红晕,
裹在浴袍下的身体修长而且健美。我忍不住伸出手去,她却轻轻地躲开了:「急
什么呢,反正这一切就快是你的了。」我这才清醒过来:「对不起,我差点违反
了约定。」「你记得就好,晚餐已经做好了,就等你来了。」客厅里已经布置好
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我以一个美食家的身份夸奖她的手艺,她却谦虚地笑了:「
谢谢你的夸奖,不过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你就得自己下厨了。」「放心吧,我会
做好我的工作的。」一牵扯到这个话题,气氛就变得沉闷了,我们默默地吃完晚
餐,然后互道晚安,她就回到楼上去了,我则躺在浴缸里,慢慢地回想着。
我和她是在网络上认识的,当我第一次收到她的邮件时,我还以为是谁在恶
作剧,可她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而是很严肃地和我讨论死亡的问题。她是
在我常去的那个网站找到我的邮件地址的,她说看过我写的一些文章以后,受到
了很大的触动,终于下定了决心与我联系。她的第一封信是这样的:从小开始,
我就幻想着死亡。也许其他人都害怕死亡,可我却一点也不,恰恰相反,我渴望
死亡的降临。我在家里的花园里种了一片玫瑰,每到盛开的时候,多么美丽啊!
可是一旦枯萎,美丽就变成了丑恶,我可不想变成一个老太婆,躺在床上等
死,我要在我最美丽的时候结束自己的生命,用最痛苦但又最奇特的方法,把那
一瞬间变为永恒!说实话,当我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的心情无比激动。她和我
是那么的相似,我们对于生命和美的理解都那么与众不同,所以在通了将近一年
的信以后,我答应了她的请求,在这美丽的天鹅湖畔帮助她走完她生命的最后一
段路程。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离开了小岛,去取回我放在车上的器材,那是一整套精简
过的手术器械,我将用它来完成她的心愿。等到我把器材运到岛上时,她已经在
码头上迎接我了。在她的协助下,我很快就把器材组装完毕了,这期间我们聊得
很开心,她给我说起以前的一些趣事,我也和她开着玩笑,气氛很轻松。但是终
于要开始了,气氛又变的沉闷,还是我打破了沉默:「你确定要这么做吗,现在
后悔还来得及。然而这句话却仿佛使她下定了决心:「不,我不后悔。」「那么
开始吧。」我说。第一步是体检。首先我要说的是,她非常健康,如果我还在医
院任职,我就要在体检报告书上写下:性别女,年龄24岁,身高171 公分,体重
57公斤,心肺功能健全,无遗传病史,无手术史,健康状况良好,另外作为一个
保持清醒是很困难的,但是一种新发明的药物克服了这种困难,它可以抑制麻醉
剂在大脑某部分的作用,从而使人保持清醒。「我要开始了。」我说,她微微点
了点头,把头侧向一边,那里放置着一面大镜子,从里面她能够清楚地看到手术
的全过程。我拿起手术刀,开始我的工作。当我若干年后回想起那一天的时候,
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的眼睛,从里面流露出那么复杂的感情。虽然我很快就把注意
力放到了手术上,可是我依然能感觉到那双眼睛,正在望着我,望着她自己,眼
看着一个陌生的人切开自己美丽的肉体,冰冷的刀锋划破柔软的肌肤,看着自己
的大腿在寒冰般无情而精确的手术刀下一点点与身体分开,她会想些什么呢?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手术刀在我的手里就像有了生命,饥渴地吞噬着毫无知
觉的肉体。我仔细地割开肌腱,切开淋巴,锯断骨头,最后缝合血管,处理创口,
给她注射。当这一切结束以后,我已经是大汗淋漓了,她的右腿就放在托盘里,
由于失去了支撑,斜靠在托盘壁上,从断口处可以看到金黄的脂肪,暗红的肌肉,
白色的肌腱以及黑红色的骨头。仍然鲜活的肌肉突然受到重创,失去了拉力的平
衡,开始收缩了,不利于血液排出,于是我拿起准备好的布带系住脚踝,吊在手
术室的床架上放血。吊在床架上的腿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