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贺兰拓会拒绝,艾利和他的餐馆看起来都是脏兮兮的,要是裴沅,根本不会跟这种人打交道,但贺兰拓向他绅士地征求意见:“你介意么?”
“啊……我不介意。”白姜呆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他跟着贺兰拓进了餐馆,简陋的十来张桌子面前有一个小舞台,他眼睁睁看着贺兰拓跟那些很穿着谈吐都接地气的乐手聊了几句,好像很他们很熟悉的样子。
然后他上台擦干净吉他,简单地拨了几个音,就开始唱,几乎像清唱,似乎是怕不卫生,嘴离话筒很远,但他的声音很有穿透力。
“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
躲着人群
铺成大海的鳞
海浪打湿白裙
试图推你回去
你喜欢海风咸咸的气息
踩着湿湿的沙砾
你说人们的骨灰应该撒进海里
你问我死后会去哪里
有没有人爱你
世界能否不再抛弃你
……”
这首歌太忧郁了,整个餐馆都安静下来,贺兰拓唱完之后几秒,他们才开始鼓掌,然后台下有人开始向贺兰拓提问。
一个披着波浪型长发看起来很文艺的女生:“你觉得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意义呀?”
白姜:?怎么突然提这么形而上的哲学问题。
贺兰拓没有讲道理,而是开始讲故事,语调温和像个熟人跟你谈心:“我中学的时候,有一个同学,他爱的男生辜负了他,他想从楼顶跳下去一死了之,老师们跟他谈想想爱他的父母,想想他的梦想,谈那个渣男不值得,都没有用,后来我说……”
白姜旁观这贺兰拓跟台下的人一问一答地聊了起来,他发现这个餐馆的客人怎么好像都有点精神上的困扰,而贺兰拓还挺会跟他们聊天,几句话聊得他们又是笑又是沉默,最后鼓掌的时候有些人眼角还噙着泪水。
艺术是给人“美的教育”,他更关注的似乎是社会和人,并且不时用平静的语气说出骇人的观点:“为什么会有人得抑郁症,因为这个世界的很多地方都太糟糕了,没有办法抹消那些糟糕的地方,所以只能抹消他们自己……其实不好的人,应该全部毁灭掉,这样人世间才能干净。”
白姜觉得他的说法挺危险:“但我们也没法改变别人。”
“谁说不能。”贺兰拓短暂地露出一点笑容。
他那种一闪而逝的笑容像一头狼,完全没有刚才在小餐馆里跟那么多陌生人其乐融融的那份温和,白姜一时沉默。
他轻声说完:“所以我没有抑郁症。”
“……”看来他还是个挺强势的人,白姜暗想,表面温和果然是假象,这类男人认真起来不知道多硬。
然后他就听到贺兰拓问他:“你想吃冰淇淋么?”
“啊……不,不用。”他拒绝得有点慌乱,似乎生怕他们之间生出点奇怪的约会氛围。
后来一起看街头演出的时候,白姜悄声跟祈瞬说:“你知道他干什么行业的么?”
“嗯?怎么了?”祈瞬舔着粉红色棉花糖。
“刚才对一群陌生人还挺温柔亲切的,转眼就一脸平静地说出吓人的话了,这人有点恐怖。”
“哈哈。”祈瞬笑开了,拍了拍白姜的肩膀,“别怕,他学物理的,又参过军,有时候说点吓人的中二言论也挺正常。”
“学物理的?还是军人?”白姜瞥了一眼贺兰拓,“不是吧,我觉得他在哪个环境都能融进去,跟谁都能聊,不像理科男啊,更像……他不会是做间谍的吧。”
祈瞬夸张地张了张嘴:“这也不是没可能喔。”
到吃午饭的时候,大家聊了一些本地生活旅游的轻松话题,贺兰拓的言论变得又少又正常了,通常祈瞬cue到他他才说一句,像个活体的私人城市休闲娱乐攻略,一开口就是干货,告诉了白姜不少笙城值得一去的地方,大部分并不像一个体面的上流社会人士会去的场所,有的比较奇怪,什么废弃的岛屿,废弃的游乐园,古堡,甚至下水道。
饭后贺兰拓就称有事离开了,祈瞬看他一走,赶紧撞白姜的胳膊肘:“诶诶,怎么样,你觉得他怎么样?”
白姜耸耸肩:“他应该挺不喜欢我,觉得我挺无聊吧,我在笙城住了这么久,除了瞎逛那些文艺地点,什么玩的也不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
祈瞬用有些惊奇的眼神盯着他:“你怎么会这样认为?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不是,我是问你对他感觉怎么样?”
“他……我不是说过了么,从长相到性格都让人很容易紧张啊,性格捉摸不定的感觉,离我很遥远,似乎是永远触碰不到的人,诶不对啊,你问这种问题怎么好像一个相亲中介。”
祈瞬叹了一口气,丢下叉子冲出餐馆去追贺兰拓,在人行道上从后面狠狠推他一把:“你搞什么啊?”
“……”
“我让你好好跟他聊聊,结果你让他觉得你冷淡?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