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时,皇家别院,乾坤王府。
院墙围护,绿柳周垂,一方春池一望无际,旁草萋萋,季旭身穿星纹玄衣,在白玉栏护着的石桥上垂眸伫立,手指懒懒散散撒着鱼饵,引得一片前赴后继的红黑锦鲤张嘴吃食。
黑衣下属轻步走近,蹲跪着递来一纸密信,季旭把鱼饵一扔,拍了拍手,接过来看了两遍,哈哈笑了好几声,下一刻就折起来,塞入了袖子里。
他伸了个懒腰,道:“还要本宫等多久。”
话音刚落,石桥一端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男声。
“七皇子殿下,傅影来迟了,还望恕罪。”
只见来者是一名锦衣绿袍的年轻男子,他正朝着季旭走来,笑着行礼赔罪。
他自称傅影,长发披肩,项戴金圈,耳坠银饰,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张脸庞柔嫩苍白,凤眼狭长,一副雌雄莫辨的相貌,气质十分阴柔,如同女子一般。
季旭抬手免礼,对他颔首道:“能让本宫亲自等着的,估计也只有你了。”
“刚回京便收到殿下邀约,傅影荣幸至极。”傅影抿唇一笑,打开折扇掩面,眸色一转,“这乾坤王府宏伟豪华,饶是侍女引了一路,也是转了好几圈才走到春湖。”
季旭微微一笑,与傅影寒暄一番,问其何时归京。
“昨日午时,家中歇了半晌,身子都快被颠散了。”
傅影捏着自己的臂膀转了转,示意身后侍女送上锦盒,“这是傅影在长陵亲自为殿下挑选的礼物,还望殿下喜欢。”
季旭命人收了,打开一看,一枚蓝玉剑穗,玉色饱满通透,一看就是上等好玉。
季旭道:“不错。”
他们一同上船游湖,水面清澈,波纹粼粼,傅影不由俯身,将手放入冰凉的水中,随意拨弄了两下。
季旭抬膝而坐,看了傅影一眼,问:“芷阳带回来那位,路上可有什么动作?”
“殿下高看他了,他什么动作都不敢。”傅影垂着脸,轻声道,“他怕活不到京城。”
傅影把手从水里伸出来,笑道:“安淮老实不少,果然老东西都一个样,比起趁机变乱,更怕自己无后,啧啧,老无知。”
季旭点点头,缓声说:“老一派都是如此,让人憎恶......不过,本宫此次才能够成功,多多少少离不了他们守旧落时。”
季旭也学着傅影的样子,轻轻摸了摸水面,“时时刻刻,兜兜转转,万物转圜革新,人也一样,这天下永远是新事物的天下,本宫能坚守的,也就那几样罢了。”
“殿下又在谦虚了。”
“哈哈......不说这些,这次你能把安淮的儿子带回来,解决了本宫最担忧的关东之急,想要什么金银赏赐,才子佳人,你提便是。”
傅影用帕子擦着手,看了季旭一眼,回道:“殿下这般说,可是与傅影见外了,殿下明明知道,傅影真正想要的,只有那枚宝玉而已。”
季旭对上傅影的目光,沉默了许久,才叹了两口气,语气十分困扰。
“宝玉,宝玉......实不相瞒,如今宝玉困于本宫那位表兄之手,饶时本宫想要拿来送你,也总不能是现在。”
傅影一愣,继而皱起眉头,不解道:“表兄?殿下是说,是璃北那位亲王?御亲王?御亲王和他有什么关系?”
傅影忽然想起七年前,恍然道,“莫非是那时?他们认识......”
季旭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从袖子里拿出刚刚那张纸递给他,眯着眼环顾了四周一圈。
“恐怕现在不止是认识那般简单,这最好的春事,不是在乾坤王府,而是在楚宅呢。”
傅影拿过那张纸,只看了一眼,便气到脸色发黑,紧紧握住了拳。
“傅影不过是离开京都半年,竟被他人捷足先登......这御亲王,着实可恶!”
傅影气愤拍船,小船一颠,季旭惊道:“何必如此慌张?家国大业还未平稳,一叶扁舟,你差点给本宫翻了。”
傅影阴郁着脸,咬牙说:“傅影什么都不怕,就怕丢了那枚玉。”
他忽然冷笑道:“既然如此,傅影可就要跟那御亲王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