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子

    “滚回你房间。”许岚觉得没动手打人已经是脾气很好了。她不想再说第二遍。

    他一向这个样子，听话温顺，就是不合作。

    他小心地爬上床，一人一边，开始还规矩，后来他睡着了就往许岚身上靠，拱进她怀里，手脚都缠上来，脑袋压在许岚胸上。许岚觉得糟心死了。她很少跟人同床共枕，更别说被人这么捆抱着。

    他这么小，怎么会？！

    许原把室友打到送医院。

    那孩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许岚吓坏了，整个人仿佛瞬间死掉，只有眼睛是活的。

    不是不愧疚，但当他抬头看许岚，那种黏腻热情的眼神又让她浑身不舒服。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先开始听说是骨折，后来说只是错位。学校念在许原向来品学兼优的份上，才没有开除他。

    只是个小孩。她安慰自己。

    她回到床上，拉上被子，努力忘掉这种恶心感，想先睡一觉。

    她让他回自己房间去睡，他摇头：“睡不着。想……在妈妈身边。”

    睡梦中的小东西开始蹭她。胯骨也顶了上来。扭糖似的。

    许原摸了摸脸，眼睛亮得发光：“……好用力……手疼不疼？”

    许岚给那小孩换了所私立住宿制学校，多交了点钱，加紧把他弄进去了。

    但是她睡不好。

    那小鬼在门外哭。

    她能怎么办？连人带户口都迁回来了，还改了个名字，叫许原，跟她姓。

    许原成绩好，人缘也好，许岚说东就是东。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可他看许岚的样子越来越露骨，简直是在用目光舔她。他自己好像一点没觉得。许岚见了就烦。根本不想跟他说话。

    他还是不想改口。

    “说说吧，为什么。”许岚看着他，他扑通一声跪下来，不说话。

    初叁中考动员。许岚去参加了一次家长会。回来没几天就出事了。

    许岚不胜其扰，跟他说好：“下不为例。”

    许原顺势抱住她小腿，闭着眼把脸贴上来。许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受不了他这般作态：“起来。”

    许原十四岁，长得比同龄人稍矮。他趴在她腿上一动不动，随着她落在臀上的巴掌绷紧了身体。他咬着嘴唇，不解释，不求饶，许岚以为他怕了，但没两下她就听到了他压抑的呻吟，感觉到了抵在自己腿上的硬物。

    “放屁！”许岚用力把他推下去，他跟个牛皮糖一样死缠着，“你是把我当母亲看吗？你怎么想的自己不清楚吗？”

    “为什么打人？”她又一次问。

    后半夜她就不这么想了。

    第二天，许岚打开房门，他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做好了早饭等她。是的，他一直很乖，会做饭洗衣打扫卫生。许岚只当自己多了个家养小精灵。虽然有点不适应，但也满意他听话懂事。

    “闭嘴！”许岚忍无可忍地喝住他，“不准那么叫我！”

    许岚气得发抖：“别那样叫我。”

    “他乱说话。活该。”许原垂着头，语气平平地说。

    许原被勒令在家反省。

    自此，许原一周回一次家，有时候许岚还打电话给班主任申请让他周末也住校。班主任为难，许原家那么近，没道理总不让他回家。加之许原在人前称呼她许小姐，外人只道毕竟不是亲生的，关系不好。

    许岚耐心告罄，拽着他后颈领子把他扔出房门。落锁。

    许岚一把推开他，他摔到地上，又爬起来抱住她的腿：“别生气，妈妈……”

    下流东西！

    他表情还是那样温顺乖巧，只是眼睛肿了，鼻子也是红的。

现那孩子溜进来，站在床边看她，亏得她胆子大，没被吓到。还有几次他蜷缩着睡在她床下，许岚起床差点踩到。他就那么小一坨，骨头细，没几两肉，踩坏了怎么办啊？她又没养过小孩，觉得这东西很容易养死。

    许岚先是头脑空白，难以置信，接着是翻涌的恶心。她一把推开他，他差点掉下去，懵懵懂懂地睁开眼，又想往她怀里去：“……妈妈。”

    可现在许岚觉得是个麻烦。

    许岚气坏了，把他扯起来，要打。

    他不动，眼泪滚了一圈，吧嗒一声落滴在被单上。

    她这几年没打过他，一是她不爱动手，二是想到他年幼时有阴影，不能打。谁知今天新仇旧恨一起上来，她气糊涂了就把人打横放腿上。她潜意识认为家长教育小孩都是打屁股。

    声音很小，却阴魂不散，出现在她所有梦境里。

    许原只好松开她。但不起来。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许岚用脚尖踢他：“别装死。”

    “如果不把你当母亲，那把你当什么呢？”许原眯着眼，笑起来像嘴里含了糖。

    “我好开心，”许原完全无视了，自顾自趴在她膝盖上，“妈妈这样打我，是把我当自己孩子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