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干净。
那本是他曾经唾手可得、甚至从来不放在眼里的东西,如今,却离他无比遥远。
梁佐不由驻足,隔着玻璃,望着一件裙摆很长的白色婚纱出神。
巡逻的警察立刻将他列为可疑人物,往他这边走来,梁佐垂下眼睛,匆匆离开。
他拿出手机,想想跨国长途电话昂贵的收费,还是咬着牙拨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对面很快接通,男人的声音苍老又慈爱:“阿佐,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他曾经恨对方入骨,又暗地里渴望缺失的父爱与关心。
后来,他给梁有德捅了那么大的篓子,导致对方辛苦建立的基业一夜之间榱栋崩折,资金链断裂,宣告破产,负债累累。
梁有德这么大的年纪,还要四处奔波,靠倒卖农副产品勉强维生,一点一点还欠下的巨债,头发白了大半,去年还因为过度劳累生了场大病。
可是,自始至终,他从来没有怪过他。
天大的怨恨,也该消弭。
梁佐喉咙里有些哽咽,抬手揉了揉眼睛,清清嗓子,道:“白天睡得太多,现在睡不着。我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的复查结果怎么样?”
“噢……”梁有德笑了,语气颇为欣慰,“医生说没什么问题。阿佐,钱还够花吗?等爸爸把手里这批货清完,就给你打钱……”
“谁要你的钱?”梁佐抓了抓头发,做出副自己在国外顺风顺水的假象,“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拿了一笔奖学金?钱还多着呢,用不着给我寄,自己留着看病吧。”
关心的话说得别扭,男人听到他虚报的好成绩,却来了精神,絮絮叨叨地问起他在这边的情况,被梁佐天花乱坠地糊弄过去。
男人不懂国外留学的诸多猫腻,又太过相信他,根本没有往深里想过,自然也不知道——
他申请的是不入流的野鸡大学,哪里来的丰厚奖学金?
更何况,这几年,他一直没有从那次打击中走出来,过得浑浑噩噩,为了赚取生活费又疲于奔命,顾不上好好学习,连续挂了好几科,不得不延期毕业,就算有奖学金,又怎么会轮得到他呢?
不过是报喜不报忧罢了。
挂断电话,他走到一个僻静的丁字路口,忽然听到小巷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他偏过脸,借着昏暗的路灯,看见两个身材高壮到吓人的黑人拖着个白人女孩往更幽深处走,女孩的脚在地上拖行着,无力地挣扎。
黑人似有所觉,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梁佐低下头,急匆匆离开。
不是他冷血,如果他贸然冲上去,最后被轮奸的,就不止女孩一个。
情况再糟糕些,还有可能会被杀人灭口。
报警也有风险。
对方如果侥幸逃脱,未必不会找上他,打击报复。
他无权无势,只能绕着走。
像个懦夫一样,梁佐快步跑回学生公寓。
走进大门,他暗暗松一口气,那个女孩无助的模样,却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
他免不了想起白凝。
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都快要记不起她的模样。
久到——他终于开始反思自己当年的无耻行径。
他迷奸过她。
打着爱的旗号,欺骗她,占有她,胁迫她。
他对温暖的渴望强烈到极点,想要不择手段地将她留在身边。
到最后,她说,她永远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强奸犯。
他曾经是不理解的。
从他的角度看,他付出了那么多,为了她可以不要尊严,不要脸面,低声下气地哄她,迁就她,除了选错了示爱的方式,其它方面堪称完美伴侣。
他生气,他愤怒,他不甘心。
他十分自信,以他的本事,就算被丢在异国他乡,孤立无援,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白手起家,出人头地。
到他衣锦还乡的那一天,一定要让那个胆敢对他狠下杀手的男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一定要让白凝哭着表达自己的懊悔,让她心甘情愿地回到他身边。
后来,残酷的现实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他终于明白,离开梁有德的庇护,失去财富所带来的光环,他根本什么也不是。
他无知、浅薄又可笑,像坐井观天的丑陋青蛙。
这么多年过去,他仍旧一无所有,一事无成。
他距离她,也越来越遥远,穷尽此生,可能都没有办法再度拥有她。
公寓所在的区域治安很差,风气自然更差,留学生卖身、盗窃、吸毒的现象屡见不鲜。
上个月,楼上宿舍一个日本女孩子被好几个居心不良的留学生灌醉轮奸,大受刺激,从楼顶的天台跳下,血溅当场。
那个女孩子,他是有印象的,甚至还有几分好感。
只因为,对方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像白凝。
她死的那天,救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