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睿一身明黄亵衣,自床上下来,走到两人跟前,盯着两人看了许久,重复了一遍:“你们在干什么?”
“奴婢听闻陛下夜间难以安眠,便去寻了这安神香,想来有了这香,陛下能够睡得安稳些。”
他眉头皱着,有些不大相信:“只是如此?点个香而已,何至于嘀嘀咕咕的?”
这回开口的人是高德:“回陛下,李姑娘在陛下身边侍奉的时间不长,对陛下的喜好不大清楚,这香陛下素来不喜欢,奴才正准备换下。”
“谁说朕不喜欢,这香很好,不用换了。”
“……是。”陛下说很好那就是很好吧。
“这屋里有她伺候就够了,你下去吧。”
“奴才告退。”
里外不是人的高德退了出去,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两人。
她站在床边,见周云睿睁着一双眼看她,似乎并不困,便扯开了话头:“陛下,听公公说,你并不喜欢那熏香。”
“是。”
——周云睿,你是女人么,竟然用这么恶心的香。
那时他没解释,在北秦的日子并不好过,倘若不用那香的话,他根本就睡不着。
许是那时她眼中的嫌恶如此明显,他心里头对那香味也生出了几分排斥来,以至于后来再也没有用过。
李祎宁心中有疑,想问为何以前喜欢而现在却不喜欢了,但是她又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似乎并不适合问天子这样的问题,于是,话到了嘴边又转了个弯儿。
“陛下,这香能安神……”
她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见对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那眼神带着几分古怪。
“你这是在讨好朕吗?”
语气中带着点她揣测不透的高深莫测。
她索性也不猜来猜去,一双眼极其坦荡的看向对方:“是。”
“为何?”更茤書籍請仧Pο㈠⑧嚸℃○M
她突如其来的态度让他觉得格外古怪。
这后宫里的任何人讨好他,他都不觉得奇怪,因为他是天子,掌握着生杀予夺的权利,可她不一样,哪怕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宫娥,而他的身份是九五之尊,她也不在那些讨好他的人之列。
这是流淌在她骨血里的骄傲,不会对任何人低头的骄傲。
可是现在,她却毫不犹豫的承认了是在讨好他。
他有些怀疑,此时此刻站在他跟前的人,是不是被什么人调了包。
不等她开口解释,他便沉下了一张脸,语气很不好:“李祎宁,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李祎宁叹了口气,难道讨好他也有错吗?以前,她冷着一张脸待他,每每总是惹得他龙颜大怒,还害得以高德为首的一众宫人心惊胆跳的。
“陛下多虑了,奴婢并不想玩什么把戏,奴婢只是希望陛下高兴一点,这样的话,奴婢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一点。”
年轻的天子拧着眉头看了她好一会儿,就像是在确认她话中的真实性一样,良久,他那张比女子还要漂亮几分的脸蛋这才逐渐缓和下来。
仿若冰消雪融,春回大地一般。
她继续道:“陛下曾经问过奴婢是否后悔昔日曾对陛下做过的那些事,而现在奴婢可以很肯定的告诉陛下,奴婢后悔了。”
自打那日见过娘亲之后,她就已经后悔了。
——你可知,我有多么的憎恨于你?你哪怕有半点像我,我便少恨你一份,可是你没有,你自幼便顽劣不堪,又嚣张跋扈……
她肆意伤害蹂躏为质子的周云睿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自己也会被至亲的人伤害。
这便是前人所说的因果报应。
所幸,她明白的不是太晚。
她盯着天子的双眸,一字一顿格外认真的道:“所以,陛下,不管你接不接受奴婢的讨好,奴婢都是要继续这么下去的。”
周云睿没吭声,喉结却是接连滚动了好几下。
一个诡异而又大胆的念头逐渐在脑海里形成。
他忽然开口:“既是讨好,那么……朕让你当朕的妃子,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