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漪独得圣宠,随着她的诞生,这份偏爱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顾溪亭头上,深宫之中的偏爱并非好事,即便贵为皇后,萧漪也难免惹得后宫妒忌。
顾溪亭的身子便是在八岁那年落下的病根。
令妃本想祸害萧漪,不曾想阴差阳错之下投毒的糕点入了顾溪亭的肚子,奈何她又是权倾朝野的宰相之女,本该是株连九族的谋害皇嗣之罪最终也只以入了冷宫而草草了之。
只是委屈了顾溪亭,本该一生无忧的她自八岁起身子日渐孱弱,便只得泡在药罐子里头,终日与那黑苦苦的汤药作伴。
母后,浮欢无碍,莫要自责。
见床榻间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费力地支起身子,用那虚浮又绵软的声音宽慰自己,萧漪愈发心口泛疼,这罪本该由她来受,是浮欢替她挡了这劫难。
西域凶毒,世上无药可医。
眼帘酸沉得厉害,几经挣扎,顾溪亭终是睁了眼,瞧素青的帷幔外头立了道正团团打转的身影,她轻咳几声,嗓间有些干涩,扶桑。
扶桑出自母皇的隐卫阁,投毒一事过后,便被安排跟在了她身侧。
轻飘飘的帷幔被掀开,扶桑的脑袋探了进来,面上流露着些欣喜,殿下醒了!
顾溪亭无奈轻笑,你再这般失了体统,改日被母皇瞧见,我可不帮你。
扶桑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扶桑随了殿下一同入邶,往后自是不怕陛下责罚的。
顾溪亭的笑意淡了,我何时说过要你随我入邶?
扶桑扑通一声跪在了榻前,隐卫阁有训,便是死,也当死在主子前头,殿下今朝入邶,我理应相随。
顾溪亭长叹一声,扶桑,你随我长大,我从未当你是仆,亦不想叫你白白送了性命。
当日殿下赐名,扶桑这一世便是为殿下而活了。
扶桑低低地埋着头,若殿下不肯,殿下入邶军营地之时,我便自刎城外,以性命祈求上苍保殿下无恙。
顾溪亭眉间染了些淡淡的怒气,是我平日待你过于宽厚,如今你竟威胁到我头上了吗?
情绪的翻涌让顾溪亭胸间一阵闷疼,她晓得扶桑心系自己,是以并未真的怪罪于她,扶桑性子执拗,若不应下,只怕她真能做出自刎城外这等荒唐事。
见扶桑依旧垂头不语,顾溪亭没了法子,她支着虚软的身子要起,扶桑连忙爬起扶住了她,还贴心的在榻沿垫了软枕,能叫她倚得舒适些。
顾溪亭凝视了她许久,又无奈叹息一声,罢了。
这三个要求,若你应下,我便允你跟着。
饶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殿下开口,扶桑也会照做,她眼中透着坚毅,还请殿下言明。
入了邶,你便只是我的随行侍女,中庸,不会武。
倘若入邶后扶桑的身份得以隐藏,她要做起事来倒也便利些,一个不会武的中庸侍女,无人会起提防之心。
扶桑点了点头,那第二呢?
不论何人辱我,你不许冒失冲动。
扶桑生性冲动,尤其见不得旁人辱她,珩国宫中顾溪亭尚能保她,入了邶,得罪权贵便不好说了。
扶桑迟疑了阵,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头,好。
至于这最后一个要求,顾溪亭知晓,是最难让扶桑应下的,危难之际,不必顾我生死,若我要你走,你便即刻听令离开。
入了邶便是四面楚歌,孤立无援之境,扶桑对她忠心无二,顾溪亭当她作友,自不愿让她出了事。
果不其然,扶桑一听便急了,隐卫阁有训
顾溪亭略显无奈地打断了她,扶桑,你究竟是我的人还是隐卫阁的人?
自是殿下的人!
顾溪亭轻轻点头,既是我的人,便要听我的,莫要再将那隐卫阁训整日挂在嘴边。
如何,这三点你可能做到?
扶桑思量片刻,拧着眉头回道,能。
她七岁入隐卫阁,在那不见天日、残忍嗜血的地方受训三年。
十岁,她等到了入阁以来的第一个任务。
她是乾元,却嗅不见坤泽信香,饮下终生阻绝信期的汤药是她自愿,只由得殿下是坤泽。
她从前无名,亦无姓,阁中排行三十七,她便被唤作三七。
那日初见殿下,比她矮了半头的小人儿被那汤药苦得眉头紧锁,三七?我这药里头便有三七,苦极了。
往后唤你扶桑如何?
母后宫中的扶桑花很美,待我病好些,便领你去瞧。
扶桑有罪,罪在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