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听鲸

    怎么……回答？

    溺水的不止是她，还有他。

    心脏怦然搏动。

    “不许撒谎，你说的。”

    狡猾得她无处可藏。

    只是想到就会闷得生疼。

    “那就当是点头了吧……”像是意料之中，他听起来没想为难她。

    手足无措，无所适从。

    是应该说的，她不想再错过。

    她想掩面痛哭，可是她只能咬紧牙关闭上眼。

    可是下一秒，伴随着一声鲸鸣，她简短，又清晰地，说出那一个字。

    没人知道她想他，就连她自己都假装不知道，明明是发了疯的想。

    “好想你。”

    变幻莫测的奇妙海景在身周栩栩如生更迭，她的身子却因为这一口含化了，站都要站不住，手无意识地和他交缠，身体里流淌着一样的血，这一刻像是互相呼应而同频，在血管中随着疯狂的心率加速流动，胸口沉闷又空虚，被一股力量压抑着，体温滚滚上升。

    他呼吸匀缓，等着。

    喜欢，又不能喜欢，她只是阉割了自己的感情，为了他们都能做回世人眼中的“正常人”。

    他松开口，唾液黏连的声音明显，她耳尖的软骨恋恋不舍地抻开回应，他的薄唇像在摩挲耳上脆弱的皮肉，一毫一厘，若有似无地擦过。

    鲸鸣来得太过恰好，她怕他听见，又怕他没有听见，仓皇地抬起了头去看他。

    就……一会儿吧。

    可是啊。

    从小到大，她措置裕如，再慌乱也懂得冷静，再恐惧也能强装镇定，然而这一刻，她的声线里，竟然生出了一丝怯意。

    她反射地一颤，耳尖的软肉都陷入在更软的两片唇下，被湿热熨烫。

    他开始笑。

    “……姐姐。”

    他从身后抱住她，在这片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海底。

    甚至不是“你还爱我吗”，这么一问好像连他们最开始的感情都不那么确信，又好像之前发生了什么都不重要，他只是在索取她这一刻的真心。

    还是背对着他，和两年前，一模一样。

    “就一会儿。”

    所有伪装的、遗忘情绪因为这一句话决堤。

    江夏的手贴在他的胸口，缓缓地低下头，往更深处埋下去。

    快疯了。

    “你爱我吗？”

    正常，到底是谁的定义？

    江浔，阿浔，弟弟。

    一声空灵的鲸鸣，自远方传来。

    被他含过的耳尖发热，好像整个盛夏所有的热量都承载在一处，滚烫得要燃烧起来。

    江夏一点点转过身来望向他，抿了抿干涩的唇瓣，问——

    他说了，就是真的，他不会骗她。

    记忆里这个声音曾经压在她身上喘息，也曾缱绻地呼唤她的名，甚至不需要有任何内容含义，只要是他开口，气流抚弄耳道，耳膜微微共振，她就会自投罗网，被轻易捕获。

    这个念头被他掀开了一个角，就再也遮掩不上。

    “你恨我吗？”

    他叫着她的称谓，代表这个世界上对他最近却也最远的距离。

    江夏嘴唇干涩，在荧幕的光源下微微发蓝，启开，慢慢地，从喉咙挤出声音。

    “阿浔。”

    他怔愣了一瞬。

    江夏睁开眼，面前海的深处，依稀有一只鲸。

    如果连作为人最基本的感情都被剥夺了，她还是不是一个“正常人”？

    长长迢迢，悲凉凄婉，随海波浮沉。

    江夏抬手按住胸口的那只紧实的小臂，偏头轻轻蹭了蹭耳边那片唇，“那，我问了。”

    视线交汇，他的眸子被幽邃的海点亮，那只鲸鱼慢慢地自远而近，游进了他的眼底。

    他也有问题要问她。

    麻。

    江夏凝视着他的眼，怔住。

    然后问——

    “我真的……”

    “不。”

    含进去，小意的一口，不够，但不能更深。

    周围所有的珊瑚鱼藻都不见踪迹，空荡荡的深海一片死寂，听到这个声音，就能感受到它的孤独。

    是的……记忆里，他们从没有说过“我喜欢你”，更不用说“我爱你”，她一直以为他们还小，日子还长。

    “来说真心话吧,不许撒谎。”

    嘴唇贴着耳轮滑过，轻轻，一抿。

    太狡猾了。

    他们分开真的太久了，久到他好像真把她当成了绝处逢生救命的氧气，只能偎着她的皮肉呼吸。

    我真的好想你。

    已经没入唇齿里，红艳艳似滴着血的颜色。

    身后的人顿了一下，“……好。”

    就放纵一会儿。

    但他看着她，没有给她胡思乱想的机会。

    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