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半子

    秋玉恒身上还穿着骑装，自觉不妥，主动朝主事的张妈要了一身孝服，跪在了燕云歌身旁，咚地一声磕头。

    “我……”秋玉恒更不敢说。

    燕云歌没有给他机会，冷冷地盯着秋玉恒，“你听着，这话我只说一次。我不是那等儿女情长的女子，情爱于我从不值一提，你我虽是媒妁夫妻，但该有的尊重和体面我都会给你，对你……我也会尽心相护。可你若听人说几句就爱起疑，我招人喜欢反成了我的过错，那我劝你，我们早日和离也好，省得以后离心离德，家无宁日。”

与他争执，缓了语气，表情却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低低道：“柳大人请回罢，往后也别再来了。”

    此言一出，满堂变色。

    “我得了消息就赶来……还来不及……”秋玉恒神色慌张，支支吾吾地。他当时在校场等候考试，听到其他人眉飞色舞地讨论燕相府和将军府地这桩奇事，大惊失色下想也没想地就赶来了，别说知会府里，此刻才想起连考试都给耽误了。

    武将们面面相觑，他们大多认识这位出格的嫡二子，真要一起动手，怕也不是对手。

    燕云歌双眼微眯，已有杀意。

    “我没发疯，我是你男人，也就是半子，为母亲守灵是理所应当。”柳毅之面不改色说道。

    柳毅之宽袖拂过身后，背着手，慢悠悠地道：“秋世子都能在这，本官为何不能出现在这里。”

    燕云歌面色平静地叩首，仿佛没听见。

    柳毅之又恼又怒，心里妒火中烧却不能发作。他等着云之推开秋玉恒，毕竟她对自己一向不假辞色，没道理会纵容秋玉恒的出格举动。可出乎意料的，燕云歌只是轻轻说了句“松开”，向来清清冷冷的双眼此刻因为疲倦，竟显出几分柔和来。

    秋玉恒一听和离蓦然怔住，回头想要解释。

    赵灵急得不行，想动手去拉燕云歌的衣角，文香赶紧拦住了，轻微地摇了摇头。

    燕云歌诧异地看他。

    秋玉恒脸颊火辣，表情难看。那头的人重新跪回火盆前，消瘦的肩膀似突然垮了，显得萎靡不振又孤独无助。侧转过来的脸颊消瘦苍白，

    “秋小世子临场逃脱都要来磕头，知道的人说你一句孝心可嘉，不知道的人只会当我们云之手段厉害，将你拿捏地连族上名声都不顾了，你不成体统，不怕惹人笑话，”话到这，徒然不客气起来，“却也该为她多想着一些，但凡你争气一点，她何至于这么辛苦……”

    秋玉恒心痛难当，伸手将她抱住，死死忍着眼泪，“我想陪着你，你别赶我回去。”

    秋玉恒嘴里的“要你多事！”在看见是柳毅之后，不由噎住，愣了好一会，才怔怔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燕云歌这才注意到他孝服里的骑装，眉心一拢，正色道：“与我说实话，你今日是从哪里过来？”

    柳毅之来不及高兴，表情就僵在脸上。这些年多少人骂过他是疯子，他早就刀枪不入，可话从她嘴里出来——这一瞬间，他却连对上他人视线的勇气都没有。

    秋玉恒看出了端倪，快步上来抓住柳毅之的领口就想动手，“你将刚才的话说清楚！你与她什么关系！”

    少年抬眸，双眼通红，“对不起，我来晚了……”

    “来人。”燕云歌突然走出去，招来候在外廊上的武将，严厉道：“派人去国公府传话，柳大人身子不适，疯疯癫癫惹出不少笑话，让他们赶紧来将人领回去。”

    赵灵和文香面面相觑，而走到厅外的莫远不觉停下了步伐，挥手制止想要上前通报的副将。

    她的眼睑微微合上，似头疼，似无奈，轻声一句：“你不该来。”

    柳毅之哪能放过这个机会，嘴角勾着，似好心提醒，“本官听闻今日军队选拔百夫长、千夫长，秋世子得了个好出身，不经武举，也能有幸参与选拔，不仔细着珍惜机会，怎么溜达到这来了。”

    燕云歌只让他磕了三个，在他第四个磕头下来前，双手紧紧扶住了他的胳膊，“够了，三个就够了……”

    身后，是燕云歌的冷言冷语：“他疯癫行事，京里谁人不知，你自降身份与他争执，是想置我于何地？你我夫妻一场，你对我若这点信任都没有，不如早早和离……”

    心心念念数月的女子伏身跪着，额头抵着地面，她身旁有道突兀的身影也随她一起，虔诚的跪拜。

    秋玉恒看看他，又看看燕云歌，终于像想通什么，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连忙上前，文香跪在燕云歌身后，先看见了他，吓得脸色更白了。她赶紧撞了撞赵灵，赵灵浑身一激灵，喊了声，“秋世子到！”

    秋玉恒不顾校场考官的阻拦，一口气跑到莫家，正见这般景象。

    “你母亲可知晓你来这里？”

    柳毅之被这油盐不进的性子气个不轻，可又觉得她这个样子实在可怜，心中有火发不出，脑子也不知怎么想地，当即往她身旁一跪，接过她手里没烧完的经文，“分我一些，我也给母亲尽尽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