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了,拿着刺刀,在那儿胡说什么自己去年在南京杀了多少多少支啊是中,国人老乡,啊不,是士兵。全场当时没人敢拿他怎样,因为那个人可以算得一名皇室亲属。结果我们长官正好到了门口,听见了这些,你猜怎么样?”
“怎样?”
武藤把右手握成一个拳头,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说:“长官上去直接朝着那个少佐脸上打了一拳。这一揍可不轻,当场打下来他两个门牙。”
王良明被深深地震惊了,感觉到有点不可思议。甚至更准确地讲,是难以置信。
“这一拳可得了,”武藤敲着桌子说道:“我战友告诉我,当时闹得可大了,南京那边的司令部甚至都差点要动军事法庭审判我们长官。不过万幸,长官自己有亲戚也是有背景的人,所以在东京那边也有很多政府要员是朋友。力保之下,他并没有受到过多责难。”
王良明对什么日本皇室之类的概念尽管并不清楚,但也非常惊讶。他原先以为,所有的日本鬼子都是惨无人道,没有任何人性的禽兽。倒的确不曾想,善良的人,依旧也是存在的。不仅仅是普通的日本民众,就连这些侵华的日军官兵里,有人性的人,也会像在黑色石矿中埋藏的金子一样,亮闪闪地存在着。
“你们长官还真是了不起呢如果是,真有这么回事的话。”自以为已经见证了太多苦难与哀伤的王良明,还是无法完全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这些。
武藤却笑嘻嘻地伸出右胳膊,把他揽过来,问:“怎么了?良明你不信?那你回头可以问问你们那个叫什么地方来着”
飞行员挠了挠后脑勺,一时间也记不得那个地方的具体名字,只好略过这个,继续说道:
“我们这边,差不多都和那儿的老乡们达成默契了。只要每次看见飞机来,那不用说,肯定就是我们的。长官和军部那边商量好了,说那个地方是支啊,是中,国的兵工厂,必须集中火力打击,要我们编队给天皇陛下立功。军部其实什么具体情况都不知道,就每次都让我们这个编队去空袭那里。而后面的事情呢,你也知道,那个地方的老乡们看见飞机来都不怎么跑了,总是慢慢悠悠在街上晃着走去防空洞,搞得我们也着急,只能不停地拿机枪打房顶。”
“后来啊,有时候长官也让我们在空炸弹壳里面装上罐头,饼干,偶尔还有大米什么的,扔到街区去。等我们走了,老乡们就会出来捡走。”
王良明静静地听着这一切,感到几分欣慰,但也很怅然。遇到这些善良的日本人,那里的中国乡亲们,就会在乱世中多一点点安全的保证。可是,在南京,上海,武汉,甚至北平市郊,在一次次真枪实弹的空袭、真真正正见血的扫荡和屠杀中,那里的同胞,尤其是已经离去的那些,在他们撒手人寰的那一刻,又曾经历过多么强烈的恐惧与无助呢?
此时,王良明甚至萌生了一个想法。他在想,要是那些侵华的日军多些像武藤,还有他的长官这样的人,该有多好啊。
哎!自己竟然在想什么?!王良明很快就感到无比羞愧与自责。毕竟,这场战争本来就不应该有,应该一个日本军人都没有踏上中国土地才对。
“那个,武藤先生,你们的人,”王良明顿了顿,还是犹豫着把话问出了口:“你们的人,对南京,上海的事情都是怎么看的啊?”
“丢尽了大日本帝国的脸。”武藤非常简单明了地回答了一句,又讲道:“另外你别再叫我先生了,先生先生的。我才二十多岁,还没那么老吧?”
说着,飞行员便摸了两下自己下巴上被修剪得短短的胡茬,问他:“良明你多大啊?”
“我?今年应该是,十九吧,或者二十?”
王良明仔细想了想,掰持了两下指头,算了算。他隐约感觉,自从战争爆发躲到乡下以来,自己对时间就已经有点没概念了。每天都是起床、吃饭、上班、回家、睡觉,偶尔再和母亲拌嘴怄气。重复做着几乎相同的事情,再听着外面时不时传来耸人听闻的消息。时间一久,他反而对光阴的流逝有些麻木了。
“哈哈,那咱们还真的没差多少呢。”武藤笑着拍了拍王良明的肩膀,说:“以后你就叫我哥好了,我正好也缺个弟弟。”
王良明扯了扯嘴角,感觉到怪怪的,同时有那么一点点尴尬,只得努力岔开话题。他又问:“你们都是怎么看南京,上海的事的啊?”
“不是刚刚说了吗,”武藤依旧简洁明了地答复他道:“丢尽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脸,也玷污了武士道的忠义勇精神。”
“真的吗?”要是放在原来,这样的说法,王良明是打死也不会信的。那时的他还认为,残暴的日军就是一群杀人的野兽,怎么可能还会觉得杀人是一件“丢脸”的事情。他追问男人:“所有人,都是那么觉得的?”
“是,松井司令都这么认为的,真的。不过,”武藤顿了一下后,摇了摇头,继续说:
“也不完全是。其实,我们很多人有不同看法。但是因为上面有压力,所以很多时候,大家也都不交流这些事情。而且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