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明的心不由得猛地沉了一下。眼前,可以称得上是坚硬的粗线纵横交错,紧紧扯住了男人原本裂开的皮肤,生生横在那宽广的后背上,显得有些狰狞。
“这个是子弹打的?”王良明试探着问了句。
武藤仍旧背对着他,抽着烟,淡然地讲道:“老兵嘛,有些伤不也是挺正常的。但是呢,”日本兵转过身,面对着正攥紧毛巾、脸色有些纠结、还有几分茫然的王良明,咧嘴乐了:“这个跟子弹没什么关系。是我上次做飞行训练的时候,出机舱没注意,不小心被一块凸出来的铁皮给划了,哈哈。”
王良明此时觉得,心里头别扭的感觉愈发强烈。他只想着赶紧继续给男人全都擦完拉倒。但武藤依旧盘腿坐在那儿,面对着他,并没有转过身的意思。
王良明撇撇嘴,没有作声。
武藤挑了挑眉毛,睁开一只闭着的眼睛瞅了他一眼,便一骨碌爬起身来,背对着他盘腿坐好。男人对他说:“好吧,良明,就听你的。”
但心软归心软,原则上的问题并不能完全妥协,该办的任务终归还得办。片刻过后,王良明清了清嗓子,同时也稍稍加重了些语气,跟男人讲:“要不您还是起来一下吧?这样躺着擦实在是不太方便,都抅不到。”
自己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
这大概就是战争的痕迹吧?王良明暗暗寻思着,同时指尖不自觉地又在那道伤口上抚摸了几下。还没有完全融合进武藤身体里的羊肠线凸起在皮肉间,那与肌肤不尽相同却又完全不同的触感,从指端末梢的神经直戳进王良明内心最深处,戳得那里隐隐有些发痛。
见王良明疑惑地望向了自己,日本兵笑了笑,跟他讲:“后面擦得差不多了,帮我擦下前面吧。”
踏实感?安全感?!
“啊。”武藤皱紧了眉头嚎了一声,把手伸到后背上那个部位轻轻摸了摸。他倒也没生气,而是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还是让你看见了啊。”
飞行员的后背很宽阔,隆起的肱二头肌随着他平稳的呼吸一起一伏。王良明把打湿的毛巾铺到那古铜色的肌肤上面时,发觉一股淡淡的汗味飘进了鼻子里,同时夹杂了些许烟草和尼古丁的味道。
不过,就在这时,脑子里突然间冒出了一个小小的想法,让他未免有点窃喜。他开始寻思,武藤此时闭着眼睛,好像看不到自己。那么是不是,自己正好可以趁这个时候,稍稍捉弄他一下诶~
来。毕竟抛开这一层日本军人的身份,武藤好歹也是个伤病员,体力也没完全恢复。即使男人嚣张了些,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自己是不是还得······
尴尬的胡思乱想中,他的手指触碰到了武藤粗糙的肌肤上有点皴的一块皮。王良明凑上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已经缝合了许久的伤口。
想着想着,王良明便有意无意的,时不时把毛巾伸向日本兵的
“快点擦呀,”武藤轻声的催促,唤醒了正在发愣的王良明。他连忙应了一声,拿毛巾胡乱地四处抹起来,把男人之前因为受伤而残留下的一点干涸血迹全部拭掉。
羞愧中,他不自觉地加重了用毛巾擦拭皮肤的力度,却一个不小心,正好抠在了那道疤上。
应该是···曾经被子弹打进去过的?王良明心想。如果那子弹的位置要是再偏一些,是不是就
“啊?前面?你就自己来吧?”王良明感到有些尴尬,也很奇怪,把毛巾递给了他。
唉,他真是吃定了自己是个心软的家伙。王良明暗暗抱怨着。
突然冒出的这个念头,让王良明吓了一跳。自己一个中国人,怎么会突然有这样奇怪的、丧失基本立场的想法?自己都没能为同胞抵御外敌的救亡大业出什么力,竟然还开始先同情起鬼子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王良明觉得,自己一时很是恍惚。
飞行员睨了眼他手里的毛巾,方才舒展开的眉宇竟顿时紧锁成了一团:“唉刚才爬飞机拿我这背包把腰给伤到了,现在嗯,哪条胳膊都使不上力气,还是你帮我弄弄吧。”话音一落,他的脸色戏剧般地一变,立刻作出一番很痛苦的神情来,枕着自己的背包躺了下去。
武藤壮实的后背上尽管基本都是结实的腱子肉,但是当王良明把手放在上面时,并不会觉得很硌得慌。那厚实的触感反而还挺舒服,给予他了一种貌似很可靠的印象,亦或说是某种强烈的
“不过,还是谢谢你关心了。”武藤收起了嬉笑的模样,略显郑重地说了句。
究竟是怎么了?自己为什么总是会有这样奇怪的念想?什么原因?王良明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王良明严重鄙夷地瞅着他,很恼火。但他是真啥辙都没有,只得挪到旁边来继续‘伺候’这个日本人。飞行员胸脯和小腹上结实的肌肉群随着毛巾上下搓揉而不停地抖动着,看得王良明十分心不在焉。
反正自己都被欺负这么久了,男人对自己貌似并没有真正的恶意。稍稍报复一下,应该也没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