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完）

    五年后

    青湖书院的书声依旧朗朗，青瓦上的苔痕斑驳又隐去，正是梅雨季，从屋檐落下的雨从不停息。

    年复一年，青湖先生守着这书院没离开过，即使要去县城办事，也最多在外一夜。

    现在的书院，除了收要去科考的青年，也收五六岁的孩子。青湖先生每日教习这些幼童识字读书，听着他们稚嫩而又响亮的声音，也算是填补了心中的一块缺憾吧。

    来给青湖先生说媒的人从来没断过，即便先生的年纪在当地已算是偏大，但先生的相貌和学识是一等一的好，再加上这几年请了个能写会算的先生，书院也算是有了些盈余。

    这些女子中，不乏倾慕青湖先生者，即便如此，先生依旧婉拒了他人的好意。

    蒙童班的孩子每天申时便结束了一天的课业，青湖先生便会带领他们到书院门口，等待孩子们的家人接他们回家。其中有个乳名叫“虎子”的男孩，尤其喜欢粘着先生。每天这时，总赖着先生，非要他抱。

    虎子的父亲因为这事，唬过他多回，但他知道后悔了也还敢再犯。这会儿，他又将先生的衣领抓得紧紧的，嫩藕似的臂膀绕过了先生的脖子。他别过头，不看自己的父亲。

    “臭小子，你干脆别回来了!我走了!”说罢便佯作拂袖而去。

    “哼！不回就不回，晚上我就可以和先生睡了!”

    青湖先生不知所措，忙吩咐帮佣看住其他孩子，自己抱紧了虎子追了上去。

    “请您等等!”青湖先生一介书生，论脚力是比不过寻常男子的。不过，虎子的父亲也没想真的撇下孩子。

    经过一番交谈，青湖先生得知虎子的娘最近给他生了个妹妹，刚开始他是很高兴的，后来发现不光娘亲，爹爹也整天围着这个妹妹转，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才会跟父亲赌气。

    先生摸着虎子的头，笑着说道：“爹爹不会不要你的。”

    目送父子二人离开的背影，先生有些酸涩的感情渐渐溢出了。也许这辈子都无法享受天伦之乐吧，既然选定了这条路。

    青湖先生转身，往背对着斜阳的方向走。路两边生长着青葱的乔木，灌木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先生停下脚步，警觉起来，“谁？”

    “是我，先生。”

    青湖再一次面对着斜阳，这光芒刺得人想流泪。

    “先生，你怎么哭了？”青年的声音比之从前，成熟了许多。

    “我没有!”先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怒气，恶狠狠地拿袖子擦掉下来的眼泪，可贮存眼泪的堤坝实在敌不过这水流的速度。

    青年想上前一步帮他一把，先生便往后退一步。就这么一进一退几个来回，青年便识趣地不再向前。

    他多想抱抱他啊。

    可是，他们之间隔了不止五年的距离。

    于是，在余晖下，蜿蜒的坡上，参差的两个影子，就这么伫立了许久。

    “先生，您已经有孩子了吗？”贺祁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青湖先生还没从分别五年再次见到这个人的震惊中抽离出来，就又被震惊了。

    “刚刚我见先生抱着一个孩子”贺祁有些醋意，“特别亲密。”

    “那只是我的学生。”青湖先生无奈道。

    “可我分明还听见你说‘爹爹不会抛弃你的’这样的话。”

    青湖先生只得从头给他解释。

    “这么说先生您还没娶亲，对吗？”

    青湖先生羞赧不已，这问题叫人怎么回答。他干脆自暴自弃，说道：“你不是说过会娶我吗？我还怎么娶别人？”说完就快步跑开，不敢去看贺祁的表情。

    “先生——”这是一声包含了浓情厚意的“先生”，他听出来了，随即感觉到贺祁的手抓住了试图逃跑的他，他被贺祁束缚住了腰，身体，以及全部。

    贺祁的气息太近了，就在耳后，重重的呼吸声让他觉得惶恐，但又莫名的痒，搔得人心慌。

    “先生，你真好。”

    ﹉﹉﹉﹉﹉﹉﹉

    还有些内容番外说，虽然一个短篇还要番外真的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