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姚童梳洗完毕回来。看着白青铁青的脸色,骇得差点哭了出来。
白青迅速回魂,状似无事:“没事,没吃饱有些难受。我去膳房找些吃的,再去你父那里看看,你跟衡儿先休息,我去去就回。”
姚童还是不放心,一想这饭桶确实晚膳没怎么吃,便由他去了,寻思待他回来再问个究竟。
这么多年了,白青还是叫姚太守为“你父”,叫姚衍为“你哥”,叫悦馨为“你嫂子”。
他心里还有着最初的不可撼摇的情愫,他在理智与情感的天平中摇摆,寻找着让自己舒服的平衡。
姚童从不逼迫他,也不允许任何人强迫他。
白青出门后,开始极度惶恐起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衡儿正在抗拒他的保护?
究竟是谁?想要害衡儿?
找不出缘由,他不敢冒然发功。
他之前在胡迭身边时,学会了一种冻结的灵力。他短暂地将衡儿身上的抗力冻结,这样就可以暂时使衡儿不受外侵。
他蓦地想起一个人,一个他恨不得啖其骨食其肉的老不死。
碎星
阳王匆忙赶往会客厅,在那里,见到了正襟危坐、一脸祥和的杜岱。
“杜大人光临寒舍,本王有失远迎。”阳王登时端出热情与谦逊,低到尘埃里。
杜岱微微一笑,想这天下这能屈能伸的王爷,除了眼前这位阳王,无他了。
管他是虚情还是假意,生在天家,所见即是真。
“王爷折煞在下了。”杜岱起身,朝阳王行礼。
有的人如刀锋,凌厉尖锐,生怕一举一动戳不中他人的痛处,他的快乐只有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才能证明自己的强大;
而有些人,如阳王如杜岱,外表温润,行事圆滑,看不出形状;无论如何横看成岭侧成峰,都是一样的迷影重重,端不出一丝的棱角。
第一种人色厉内荏,只要找到他的痛处,便不足为惧;而第二种人,不知道他的弱点,也就失去了博弈的支点。
杜岱和阳王可谓是一丘之貉,在为人处事上善用面具,除了根深蒂固的虚假以外,找不出任何真诚的密接。
二人三纸无驴地寒暄了一番,同样的忧国忧民,却是不同的疏离感。
杜岱的忧,如高岭之花;阳王的忧,如草原星火。
出发点、立足点、发力点,三点不同,难以决出高下。
“小王爷可好?”一番堂而皇之的天下之忧后,杜岱突然转移了话题。
阳王心里登时打起鼓来,心想这阉人究竟肚子里转着什么样儿的坏水,竟打起了他弟弟的主意。
“劳大人挂心,星儿在那年阳山动乱时,年纪尚小。被那群乱臣贼子吓到了,至今都是神思恍惚、萎靡不振。哎,好好的孩子,真是可怜啊!”
阳王重重地叹了口气,摇着头:“但是只要是为了圣上,为这大陈的江山,什么样的牺牲都是值得的!星儿的付出,本王甚是欣慰,有弟如此,兄复何求!”
杜岱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地笑了笑。论曲高和寡、张牙舞爪,这阳王也是天下难出其右。
“王爷对圣上之心,日月可鉴。实乃江山之幸。”
二人一唱一和,东拉西扯,甚是诡谲地投缘。
未几,这对儿“伯牙子期”终于唱和累了,停下来休息喝茶润嗓。
满室静谧,甚是尴尬。
陈度宗最宠爱的杜公公大驾光临阳王府,府内下人第一时间禀报给了段星。
段星自从两年前捡回一条命后,愈发地沉默。他整日将自己封闭在挂满符咒的屋内,除非必要,绝不出门。
他极致地恨着阳王,但又不得不爱他。
他曾信誓旦旦地想要逃离阳王、逃离这人间给他的一切束缚,最后他发现,当他挣破牢笼甚至想跳出生死,最后的最后,他还是跳回了他哥给他精心雕铸的金丝笼。
阳王给他的爱很极端、很极致。他像爱着一个幻觉般,倾囊相赠。
段星苍白瘦弱的躯壳裹在鲜红的袍中,满身的哀怨惊悚之意。
看惯了陈度宗鬼模鬼样的杜岱,见他蓦地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心内不由地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