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一挑,讶异的看了谢迁一眼,一直以来,也就只有王阳明在福建的时候,在他为李家截留抄没的一些金银、田亩、商铺的时候同他说过这么一番话。
其余之人也只当他是少年心性,见不得金银财物。
就如谢迁所言,他少年得志,被天子信重,赋予偌大的权柄,若是还没点缺点或者把柄在天子手中的话,时间久了,纵然天子信任于他,可是难保不会有人在天子身边说三道四。
谢迁一副看穿了李桓的模样,不过李桓却是冷笑一声道:“谢大人就算是看穿了又能如何?你是准备告诉陛下呢,还是准备向告诉世人呢?”
谢迁脸上露出的得意之色刹那之间凝滞,是啊,他就算是看穿了李桓的自污手段又如何,告诉天子又能怎么样。
谢府之中一众锦衣卫紧张而又有序的抄没着谢府的金银财富,而余姚县城之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三三两两的老幼妇孺以及青壮正在开始汇聚。
余姚八大家,曹家、邢家、乔家以及后来又加入进来的郑家、毛家,八家除了谢家之外,竟然大半都被乔松年、邢泰、曹振给说动。
这几家如果联合起来的话,完全可以让朝廷瞬间丧失对余姚县的掌控,要知道就连县衙除了县令是朝廷派遣下来的官员之外,其余诸如巡检、主簿、差役等全都是各家安插的人。
八大家不单单是掌控着余姚县的民生,同样也掌控着余姚数十万百姓的生死,准确的说,余姚几乎六七成的土地都聚集在这八大家族的手中,而凭借着土地八大家完全能够掌控余姚百姓的生死。
当几家拿出赏银、银两招纳百姓围攻朝廷官员的时候,依附于八大家的那些佃户之中,许多的地痞流氓,一些好吃懒做,爱占小便宜,乃至同八大家多少有着亲戚关系的百姓便纷纷站了出来响应。
江南之地大小民乱不少,就像当初苏魁、席真他们登高一挥便轻松聚集了数百百姓围攻衙门,甚至将税吏拖出衙门生生打死,如果说不是有那些百姓从旁摇旗呐喊的话,单凭苏魁几名书生还真的冲不进府衙。
当然真正的良民之家还真的没有几个愿意参合到这种事情当中来。
哪怕是苏魁、席真他们登高一呼,与他们一起围攻府衙的也大多是街面上的地痞流氓以及一些小商人罢了。毕竟普通的百姓多在乡间刨食,也没有几个有那闲工夫跑到府城之中去。
同样的道理,在这余姚县城之中所居的百姓其实大多都是脱离了土地,靠着经商或者其他的手段谋生之人。
其中真正靠着土地吃饭的百姓还真的没有几个。
一名面相阴狠的老婆子乃是余姚县城之中有名的神婆,平日里就靠着坑蒙拐骗过活,当得知邢家愿意拿出每人一两银子,三斗米粮的好处招人冲击朝廷命官的时候,杜神婆当时便踊跃报名。
人群之中,几名满脸刀疤,敞着胸膛,露出满身的横肉的地痞陈斯几人也是一脸的兴奋之色从乔府管家手中接过银钱,并且贪婪的目光瞥向四周其余人手中的银钱上面。
一名老乞丐张口便是一口黄牙,身边跟着几名怯生生的缺胳膊断腿的七八岁的童子,也是凑上前来。
“老爷,您看我们怎么样?”
老乞丐舔着脸向着派发银钱的管家点头哈腰。
管家看了那老乞丐以及老乞丐身后的几名童子一眼,不屑的点了点头道:“行,算你们一个,尤其是这些小崽子,到时候记得给我冲在最前面啊。”
说着拿起一块碎银子丢给老乞丐,老乞丐闻言登时咯咯笑了起来道:“老爷尽管放心,这些小崽子若是不跑在最前面,我就将他们的手指全部剁下来喂狗。”
说着老乞丐抡起手中的一根棍子冲着身边一名年岁稍大一些的少年狠狠的敲了下去,恶狠狠的喝道:“一群该死的家伙,还不快过来领钱,谢过老爷。”
被打的一声惨叫的少年连忙带着几名童子上前零钱,并且声音嘶哑的向着管事道谢。
而这会儿一名拎着杀猪刀走了过来的屠夫,正是街面上的屠夫刘,满脸横肉的道:“算我一个,算我一个,白得的银子和粮食,少了我屠夫刘可不行。”
管事瞥了屠夫刘一眼,登时眼睛一亮道:“屠夫刘,给你银钱加倍,去将你的那些同行都给喊来。”
屠夫刘看着手里白花花的银子,当即哈哈大笑道:“管事的放心便是,我这就喊人。”
甚至出身于邢家的捕头邢野直接带着手下数十名捕头脱去了身上的捕快衣服,换上了一身百姓服饰也加入到其中。
随着余姚县形形色色的人聚集在一起,在银钱和粮食的诱惑之下,余姚县之中的蛇虫鼠蚁之辈一个个的都从阴沟里钻了出来,再加上一些八大家的仆从亲卷,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竟然聚集了足足有上千人之多。
一眼看去,这上千人真的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有小偷小摸的街面贼子,有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有贪小便宜的商贩,甚至还有几名做皮肉生意的妇人,当真是群魔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