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栩写题写得眼花,抬头看钟,还没到饭点,就惯例在楼下散步。
宋晔难得给他发微信:今晚有事晚点回,给我留饭。
文栩回复他:好哦老板。
他在路上遇到一个打扮合宜的女人,像是在找什么人一样,匆匆忙忙来回地走,突然撞到他身上,先是说了声对不起,接着愣住了,喊了他的名字:
“文栩?”
文栩有些讶异:“你认识我?”
女人说:“我认识你。”
她的声音很悦耳,文栩听了一会,认出了她:“你给我打过电话。”
付荣欣的脸庞变得有些发红。
“是我,”
她小小声说:“那次……抱歉。”
“没事。”文栩摇头,“还有什么事情吗?你找老板?”
付荣欣请他到附近的小咖啡厅里坐坐。
工作日,咖啡厅里没什么人,咖啡很快就上来了,文栩没怎么来过这种咖啡店,对咖啡名字也不了解,就随便点了个名字看起来好听的,没想到拿到手里一咂超级苦,喝了几口实在受不了了,又放下来。
付荣欣说:“我给你拿个糖包吧。”
文栩站起身:“我自己拿。”
他拿了一包,估计不够,又拿了三四包,回来的时候付荣欣正在拿餐纸擦掉杯沿的口红印子,知道他来了,也没抬头,说,“我猜你应该对我是谁有了大致的猜测?”
文栩点头。
他说:“你是老板的人。”
“不是。”
付荣欣顿了顿,突然把餐纸揉成一团,往垃圾篓里丢去。
“我已经辞职了。”
文栩先是一愣。
接着有些不明就里:“哦,但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付荣欣像是有些泄气。
她说:“……也对。”
她对文栩了如指掌,知道他和一张白纸一样坦坦荡荡的,但是文栩对她却一无所知,她之前所有的假想和恨意都只是拳头打到了棉花里。
“我最近在这里看医生,以前宋晔的情人都给那一个医生看,我觉得他确实挺不错,来找他。”
付荣欣拍了拍包,里面夹着她的病历本:“结果那个医生对我印象不太好,把我骂了一通。”
她这样倨傲又漂亮的面容上显现出懊丧狼狈的模样,是有些可怜的。
“那天喝醉酒给你打电话,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清醒后想了想是挺过分的。其实很早就有人说我很容易歇斯底里,让我去看看病,”付荣欣揉了揉脑袋,“看了,没啥问题,就是压力大。所以出去走走,换个心情。”
文栩正在往自己的苦咖啡里放第三包糖:“嗯。”
付荣欣说:“你也不怪我。”
文栩抬头:“不怪你。”
他说:“让你这么难过,老板以前对你一定挺好的。”
付荣欣送他到公寓楼下,她进不来,就隔着门栏和他说话。
“要高考了?”
“对。”
“加油。”
“谢谢你。”
付荣欣似是无意提起:“我听说宋晔对你特别好。”
语气酸溜溜的,像是在唇齿间咬开了一颗梅子。
到了热天气的季节,间或有蝉鸣声,没有风,听得人焦躁。
文栩摇头:“是老板人好。”
付荣欣哈了一声,整理自己的头发,然后包一挎,转身道:“你挺清醒啊。”
“那你最好高考完就立马走,别赖在他身边,”
付荣欣说:“到时候我可不想再见到你了。”
文栩知道她的意思不是这个,只是怕他和从前的自己一样,得到了宋晔真假难辨的温柔,变得不像自己,然后再被狼狈不堪地丢弃。
“再见了。”
他伸手和付荣欣道别。
付荣欣好像是眼睛有点发红,觉得和文栩见面之后心软了,没发挥好,不解恨一样蹬了蹬高跟鞋,很快走没了影。
她这几天在这附近晃悠,也是没死心,想再见宋晔一面。宋晔上下班忙碌,却一次都没让她撞见,应该是故意避开的。
文栩转身上楼,放下包,拿出一杯打包好的咖啡。
他听说咖啡醒神,正好今天咖啡厅第二杯半价,付荣欣想替他付钱,两个人的做一个单子算,他没答应,自己买了两杯,一杯带回来。
付荣欣眉毛挑老高:“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文栩说:“没意见,但是不熟。”
付荣欣好生气:“那是很不熟。”
文栩打开一张新的试卷。
第一题就不会写。
他呼出一口气,把吸管扎到咖啡里,无意识地吸了一口。
好苦,名字越好听的咖啡越苦。
刚刚在咖啡店把糖包都用掉,忘记带几包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