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完了。佟钏把手上镀银的平底锅甩在桐木地板上。平底锅恰到好处地砸在地板与地毯的交界,发出不大不小珰琅的一声。她随着这声响一齐滑坐在毯子上,看着不远处被自己砸昏的丈夫。
希叶?德?夏凡那,她的新婚丈夫,在不久之前也被她视作奔向美好生活的第一棵摇钱树。她以为他能看上她是她在教堂里每天来得比鸡早走得比狗晚累日修来的福报,若非是那天偷进了丈夫的密室,她根本不会想到这少爷娶她只是为了要那所谓的“玫瑰色的颔颈”。不过也是了,如果福报——不,在这边叫做赎罪,如果赎罪是这么好赎的话,收留她的那位老修女也不用年纪轻轻就守寡。太过头的好运一向是与她这种难民无关的,凶险又诡异的倒霉事她倒是没落下几个。大抵山川异域,他乡的风水也欺人吧。
她唯一的陪嫁就是老修女给她的这只锅。外边是银的,用来给那位名叫雅威的天神老爷盛些圣餐,银子里边锅还是用铁做的。正因如此,在她嫁的那位希叶少爷笑咪咪从墙上取下一把骑士剑向她走来的时候她果断呼了对方一锅底,所幸事发时离厨房比较近啊不然她也没法不动声色地把锅拿出来藏在裙子底下。希叶少爷睁大他美丽的海蓝色眼睛,似乎对她粗俗的偷袭方式感到不可思议,不过她也管不了这许多了,使出吃奶的力气又呼了他一下,看着美人像雨打的玫瑰一样倒下去。
然后就出现了现在的画面。
对她来说,是个棘手的局面。
尽管仆人都已经被怀着某种叵测目的的少爷提前遣散,与陆地隔绝的私人小岛上也没有其他人烟。但她清楚她不能杀掉他,为了自己的安全,前途,与想要的人生。
但让她保持原状继续与一个杀人魔呆在一块,显然也是非现实的事情。
怎么处理一个结婚时一表人才结完婚才发现是衣冠禽兽的丈夫成为佟钏目前必须首要考虑的问题。
她注意到她的丈夫真的很漂亮,如果寻常夫妻做不了,也许养条美人犬也不错。
所谓美人犬是她在上海时所见过的一种上流社会的玩物,男的女的都有。一条调教得当的美人犬,能在地下的黑市拍出常人难以想象的高价。
具体的细节佟钏不知道,毕竟她可买不起这种昂贵的玩物。不过据她所知,这种漂亮的活花瓶最大的特点就是听话:她现在可太需要一棵听话的摇钱树了。
凭着在上海滩练出来的力气,佟钏把昏迷中的丈夫弄进地下室。年轻的男性身形修长,抱起来却是轻轻的,一米八的个子,体重掂量着还比不上她去年春节时杀的猪——不过这个说法也许略微有失体统。
她在房梁上垂下绳索,拴着男人吊在天花板与地面中间,令后者的脚尖堪堪能踩实地面。在这过程中男人有醒来的征兆,被她毫不留情地又扇昏过去了。
从地下室出来,走到客厅的正中。沙发的一边还好生置放着一根华美的手杖,雕饰精致的杖身,包银的杖头。这是夏凡那家的世袭财物之一,也许是法兰西哪一代君主的勋授。
在手杖用于抓握的地方,用阳刻的手法刻着一个外文的单词。在他们结婚的前夜,希叶?德?夏凡那曾经告诉过她这单词的寓意。
“Fatum。”那永恒的新郎在月光下含笑,“意思是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