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城的雨断断续续下了好几个礼拜,死气沉沉的水汽笼罩这座城市,连带着人的心情也跟着低落。
谨太太,呈爷说您的父母过几日就可以出院,您今日要去瞧瞧吗?
张妈手里端着瓷白色的药碗,那碗里的汤浑黑浑黑的,看起来苦极了。
几滴雨水穿过隔帘打湿纱窗,在上面晕开一朵朵水花。
程姒谨伸手摸了摸,冰凉凉的,像她的心。
想来近期也无事,那就看看去罢。程姒谨起身端过药碗,闷头一口灌下。
苦吗?比不上她的命苦。
前阵子在刘殷忧那被奚落一阵,当天晚上就得了病。
杨虔呈还当她是犯了热病,吃几剂方子就好,谁料昨晚竟咳了些血出来,她不想惊动下人,自己偷偷在火盆里烧了那带血的帕子。
张妈接过她手中剩着药渣的碗,边收拾边道:那您先候下,呈爷说用过午膳后也同您一去。
知道了,我身子有些乏,先回房小憩会儿。
程姒谨按了按时跳时不跳的右眼皮,她总得有事要发生。
延边的战事愈加吃紧,杨虔呈已经忙了一个多月没回府,不知怎的今日竟有空陪她去医院。
阿谨在哪?
杨虔呈带着一身水汽从门外走进来,墨绿长袍的肩头被雨浸湿,颜色也比其它地方要深遂不少。
他今天刚和那帮老古董说完事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抱阿谨了。
他想闻闻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冷凝香,那是一种能让他感到舒心的味道,只有他的阿谨才能让他感到舒心。
他并不奢望得到她的心,只要她人在身边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回呈爷,谨太太在房中小憩呢,她昨儿还嗔怪着您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见见她。张妈胡诌了几句话。
她知道呈爷最爱谨太太,只要他开心了,她们这些下人还可以跟着涨涨工钱。
是吗?杨虔呈笑了笑,也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只是加快了上楼的步子。
张妈带怕她闷着,平日在她起床后都会打开窗子,散散昨夜的闷气。
宽敞的欧式洋床和窗子挨得很近,一臂的距离,伸手就能触到窗沿。
程姒谨侧身朝窗浅眠,她总觉着有雨丝打在脸上,针扎似的,惹得她不得不起身去关窗。
手才碰到窗把,身后的门就开了:阿谨是在观望我到哪了嘛?
才合上窗,程姒谨就落入一个温凉的怀抱。
杨虔呈低头在她颈间嗅着,口中喃喃言语: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阿谨有想我吗?
程姒谨不喜欢他靠近自己,伸手轻轻推他:你快去洗个热水澡,小心着了凉。
我想和阿谨一块洗。
杨虔呈不松手,只是抬了头去寻她的双眸。
我还生着热病,就不怕被我传染?程姒谨见拿他没辙,只好住了手,皱了皱眉头。
好了好了,我知道阿谨面薄,禁不得逗。杨虔呈抬手点了下程姒谨的鼻尖。
阿谨昨还恼我不来你见,怎的今儿见了面反倒疏远了呢?程谨怔愣,半天没答上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