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湿的布巾还未沾到那日苏的脸颊,他便睁开了双眼,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
不是萨日!
他的心猛地坠落,质问道“公主呢?”语气里压不住的严厉,又暗藏着恐慌。
侍女害怕地俯下身去,“奴……奴……”,结巴半天说不完整话。
那日苏迅速起身,但是头一阵眩晕,差点要站不住,恰恰被一双手接住,纤细却并不十分白皙。
“殿下!”
那日苏识别出来人是谁,焦躁地拂开女人的手,又想要匆匆出帐寻人。
“殿下可是想去寻萨日公主?”语气无疑是肯定句。
那日苏却并不愿理睬,醒来时不见萨日,身体阵阵的不适感,侍女的惶恐,这些事情都在暗示他,他只怕,再晚一步,他就寻不着他的月亮了!
图雅见那日苏并不听劝,只得一把拉住对方,“殿下!萨日此时只怕已然进入大雍边界了,您要去寻,怕是也寻不着了!”
那日苏只觉晴天霹雳,原来……原来昨夜的欢好都是……姣姣在哄他,哄得他晕头转向,错失了最后的时机,原来他只是那在水面妄图捞月亮的猴子,所有的鱼水之欢都只是镜花水月……只是骗局罢了!脑子里的那根弦忽然绷断了!
大雍又何妨?单枪匹马又何妨?
那日苏连外衣都来不及穿上,昨夜被萨日揉的凌乱的发也来不及梳理,肃着一张脸出帐,一声口哨换来挽水便翻身上马追了出去。
图雅阻止不及,只得赶紧招呼人追了上去,并在心中默默祈求萨日真的已然入城。
一只素白的手撩开车帘,望着城门口来往的人群,眼泪不自觉又要落下,萨日眼神不知落在何处,嘴里喃喃“别哭了,以后不会再有哥哥护着你了,你要乖乖的,才能和哥哥重逢。”
或许会吧?那样漫长的一生,总有机会的吧?
城门打开,护送他的大雍将军与城门侍卫沟通的时候,萨日已经将眼泪擦干净了,一张精致的面容上眼眶微微泛红,不算惹眼。
“殿下,请您下车。”语气并不无理,却也算不上恭敬。
萨日清楚,于北域,他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于大雍,他只是一个阶下囚罢了,只能任人宰割。
挽开幕帘,他微提着浅绿色的纱裙自行下车,面纱遮掩着绝色容颜,身姿窈窕,倒像是大雍那些被圈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与草原儿女的格调并不搭。
因他双性的身体本就不便,加之六岁时受伤身体素质更是差了,自小便被娇养惯了,自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使得人也不愿过多为难,匆匆检查便可进城了。
萨日被人护送着入城时,终究还是不忍地回身眺望那一片广袤无垠的土地。
哥哥醒了吗?他会怪罪自己吗?
微风吹动他头上的发饰,些微叮铃铃的响声传出,萨日觉得他恍惚之间听见哥哥正在唤他。
不可以,不可以。
一咬牙,萨日回过头不再看身后了。
城门关闭了,将身后的声音和身影都隔绝了。
“姣姣!姣姣!”
破风的呼喊,凌乱的衣衫与发丝,那日苏眼望着他的月亮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