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夜短,晨辉洒进屋里,精准落在墨景郁薄薄的眼皮上,他睫毛颤了几下,旋即睁开了眼睛。
极短的惺忪后,他下意识活动肩颈,却发觉胳膊被缠住,本能地转头看去,瞧见一张氤氲在阳光里的乖巧睡颜。
不知什么时候,他攥着她手腕的姿势,变为她将他的手臂抱在怀里,小脸贴着他的小臂,呼吸间,热气似能穿透单薄的中衣。
昨夜记忆零星回笼,墨景郁忆起梦中场景,神色复杂。
他的梦其实很乱,但无一例外皆是无法言说的腌臜阴暗,他沉沦其中费力挣扎,每次醒来筋疲力竭。
可这次不一样。
他依稀记得,同样阴翳的梦魇中,有人柔声细语地对他说“没事”,他在意识沉浮间紧紧抓住那抹温柔,再无艰涩。
墨景郁以为他是梦太多次,把自己给梦出了毛病,直至此刻才知道,是她。
他梦里捉住就不愿放的,是她。
墨景郁的目光落在她瓷白的脸上,胸腔和屋外日头一样暖。
被缠住甩开不就好了么,为何宁愿坐在地上睡也不惊醒他?
小傻子。
墨景郁动作很轻地侧了下身,伸出另一只手,想蹭蹭她的脸颊,还没挨到,她就咕哝着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楚清晚迷蒙地唤了声:“王爷。”
墨景郁温声:“说好不唤我王爷了。”
楚清晚可有可无地应一声,撑着卧榻站起来,转身就朝着床走去。
她脑袋昏沉,不愿多说话,只想补个回笼觉。
墨景郁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好一会儿才坐起来,压着声音喊林予。
林予推门而入,还没开口,墨景郁便吩咐:“动静轻些,别吵到晚晚。”
林予先是条件反射地说“是”,继而耸然一惊。
晚晚?!
这是什么亲昵的称呼?才一晚上,王爷和楚神医发生了什么?进展这么快?楚神医还没醒?是累着了吗?
墨景郁冷飕飕地发问:“你往屏风后看什么?”
林予忙垂下脑袋,轻手轻脚地伺候墨景郁洗漱。
出了房门,他才道:“王爷,属下已让掌柜的准备早点,可要让嫣然去叫楚神医起来用一些?”
“让她多睡会儿。”墨景郁道,“自今日起,我们掩藏身份,低调行事。”
林予会意,改口:“是,主子。”
墨景郁示意他推自己去前面,不忘叮嘱:“往后称楚神医为夫人。”
林予和嫣然同时瞪眼,第一反应是:这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如若不然,王爷一看就是病人,带个大夫在身边不足为奇,改为楚大夫不就好了?何必非要是夫人?
林予不敢问出口,在“主子是为了掩饰身份”和“主子对楚神医图谋不轨”之间摇摆不定。
嫣然则是望着房门忧心忡忡。
三小只极力撮合王爷和小姐,成了是好事,但在这种地方……是否过于草率了?
转眼日头高挂,楚清晚被人叫醒,怔忪间只见床前有道隐约的人影,便问:“做什么?”
声音没有平日的清冽淡漠,多了几分懒散,软绵绵的。
墨景郁只觉心尖像被一只懵懂幼兽撞了一下,嗓音也不自觉放轻:“午时了,还没睡饱吗?”
楚清晚睁开一只眼:“嗯?”
墨景郁颔首:“起来吃点东西。”
楚清晚含糊地说好,人却是翻过身,被子蒙头,大有睡到天荒地老的架势。